悱 漈 記 Ω19~'88
一個政治家,一個反對人士,一個平凡的人,在平凡中我得到啟迪。
寫作了那一部優美詩篇,他不是為了告訴人們「美」──同一般所謂「詩人」 「作家」般。──而是為了揭覆醜惡如光──於世人無知無覺中。
* * *
即將被證實確是一個真實的故事──冬天的基隆公路以東的漁港,一個「好 學青年」經由偶遇翻讀一冊詩集,經由一斷簡殘編了解了一個認識的故人。那青 年是我……
第一輯(說一個人的行誼……)
當我們說他「一輩子」都在呼籲民主的時候,我們心中是極悲哀的。……
這件事只被控訴於「少數人」夢裏的詩篇。說一個人的行誼,交錯時事人世 的因素;說在他嘶奔人海的歲月裡,由於不為人知曾有太耀眼的悲愴。說一個墳
墓面積小小的故事,穿插了大愛恨宇宙的音符。
僅以這一段文字,祭致我們的朋友L.G.H。不只是長感他不凡,而要為他的平
凡。如茄苳木一般的氣格,去匹配他家鄉濁水大溪的背景。大甲鎮掌中戲班子的 節慶猶在,侯鳥汲汲於飽食的大道上猶走動童年過街的軍警 ;當他是
個小孩時,大概也在石板上嬉耍吧。 當時課堂裏,日本教師正教一段未來的歷史 ;在古式庭園的屋裏,有外祖母福建世家優容的鄉思,一段言語切切,細細傳承 姓氏的尊榮。
三十後做中學教師,開始浪漫他的傻勁忙革命,十年如一日。 遠 囚□□在 '72年。 十年反對運動的理念,十年整執著的誠實與批判,聳立了五
十年擁抱鄉土、無名雄偉的生命。 ……謹敬致我們的同志,G.H。
日射在土地夢魘中高拔。在反對的年代,我們的確讀過幾本真摯的好書、好 的語言、史詩的小說。文字的火光背景我時常,找到他。 曾經,他實踐在民間社
會反對運動的「愛」、「恨」角逐裡,無名肇始一種美學層次的搏鬥。在我們時 代,當審顧行動的背景,我們時常看著他。受冷漠、壓制的民運宿命,當愛質變 生恨,同志已死。
七十一年我第一次知道他,當時我還是一個學生,純粹、未受 染煉也不能受染煉的「革命心靈」學生。他原是樂好青年的人,出獄不久,在關
懷良心犯的地下刊物裏我,和友朋都參加他的政治談話會︰須洞見媒體的毒、國 民黨的本性。選戰要策略、立場要能直。
……………………………………
………略(他早期戰績!)………
被帶走26年的痛創裏,包括了時光,帶走他安措手足的雙親 童年樂土不朽的
象徵那絕美的畔河山地,被烙上了可恥的污傷。
當災劫一再走動在鄉土上,歷史的不義與切實的道路同現面前,揭示大恨的方向 ─悲憫的濁水溪之姿。
他孤獨地與妻子友朋走進了自己的背景:普羅大眾的音色,在世界不義的體 系邊陲駝負悲情、奮進── 「草根、衝」那是屬於他個人生命史的「符號」,
留予我們之間,成為我們今後永遠的一個友朋。
那站起的墳墓介入了
生者與死者的友誼之間。 '88.6月
第二輯(說他獨自在塋墓)
第三輯(說一個人的死亡)
只一股追隨生命呼喚的傻勁,就使他的死亡自然得不凡了。
自從去年我在雜誌寫些關懷的文章,那時還未碰觸反對運動,在腦裏已累積 了諸多激進生命的群像,反對人士由壯而死,常是幕幕愛恨為基調的史詩(生命
)呈現……直到年前我才在無意中知道他已經離開人世……在一卷友人的回憶裏 ,文件說他在特赦後(六十歲吧),仍以未曾稍減的熱忱和奉獻的理念今友朋後
前尊敬而感動──他一直跨越過人們對(他─)一個激進男子的想像。
爐火不斷,微有熱,我在夜風的等待裡想:跨越過死期,那就無憂無懼了。
我曾憧憬的哲學大師,曾洞知死亡對於個人亦只是最後來的一節音符,「生命的 功能」是生命全部,的責任。盡乎此,生則無憂懼。是的!G.H一個草根素性的大
溪漢子,亦懂了「愛」和「恨」兩個人生的功能,固執著要「為土地、社會擔當 」固執著模樣來到死亡,對!他就這種個性,這「父母生就的」模樣。──進棺
材也不改吭一聲,要朋友和「非朋友」都得嘆一嘆:了不起;叫他的女兒、L.I. 不能不是那種嚴正不阿的堅強的英雄;叫人們不得不再把他執著的一些什麼道理
跨越人世名利重新想。
我深情的思維不得不地停留這脈恆定的河水、河畔生穠穠青草,啊!……… …河畔走過三百多個和樹木平行生長的歷史……「我」在其中那一個呢?「我」
不在其中那些個呢?那一棵!就是這棵紫木,暗示我和他同在裏頭的一段歷史… …紫木旁是他的墳墓。
………略去(人們對他的評價)………
三隻性格強烈的鷂鷹在黃土坡上,第四隻落下。似乎,這個時候如果下場雨 ,一切完熟的頓悟將被淅瀝完成。雨絲指揮著萬物,唯泥土激起不成氣候的復仇
。唯此刻無雨我獨立,所以蟲聲唧唧……
他的嘆息聲太傷感,經營彷彿一首詩。
是誰在哭泣,用比音樂更純粹的鄉音作為言語。……春秋代序、
春秋代序、春秋代序、春秋代序、歸途、旅舍到了……
/梟鷹向獵物勒索出保命色澤
時間向弱者勒索淚水與臣服
L.G.H只繳交肉體──
罪惡時代是以這碑文向他敬禮,如果真義存在,勝利的榮耀
將由他預言的時代獻納給他。/
「L.GH,我索求你的名,你的名字要帶領我其他尊貴的姓氏,在我的黑夜大 宇宙閃耀。」
「啊!是的─早在四年前的某一夜,當你離開自己,走近墳塋,滿空尊榮閃 耀的名字已聚合為一。──」
詩人就是在這裡淌淚的……哦我是說,L.G.H.,什麼?!
,聽,那是" " ,幹!淌淚也好!
那天我手執他病瘦的手,那一定很痛苦,從他辛苦的血行可以感覺,即使如 此,我們的腦中不斷流傳不可知的血液,回想他入滅的歌聲彷彿古出征英雄的撼 人莊嚴。
在我們的少年理想中,曾有好的典範聖雄,永遠把他反芻幽照於心中,是生
命必然的,即使在今日的台灣世人中。當我們不重視理想時,我們重視其他:心 井長久表象我們的理想,我們的認識落實成的人物他卻表現出我們其他人民所最
重視的東西。除了大無畏的精神,他的品質不同於使典範聖人成名的品質,他的 品質是我們一般人民肢體背影上渴恩的(那些)品質。

那站起的墳墓介入了
生者與死者的友誼之間。 '88.6月
★██████紙書殘編█████★
握有什麼宇宙奧秘?
你的仰視如此神祕!…
(唉!是那樣的,我震慄昏厥了…)
祂的眼瞳是黑色的太陽!
…在祂的面前我飲盡輝茫…
(日記,於掌中劇團留言之後)
'88.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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