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哲柏格森:
“你們感到厭倦了嗎?展望未來世界的一片空虛,一切希望都已破滅!但是不要怕,多少年以前我也象你們一樣—-對這個世界感到厭倦。不過在走投無路的時候,突然靈機一閃,我發現了宇宙永恆的真理,從此以後人生對我有了新的意義。”他聲調柔和,兩眼閃爍著智慧之光,清澈如寒潭秋水,象慈母撫慰孩子一樣來慰解那些困惑的群眾。
實驗室的論證,物理學家的公式和無神論者動聽的言詞,面對壯麗的自然景象,都相形見拙了。“難道說太空的原子會因為盲目的互相撞擊和排列組合產生秀色可餐的綠野和重巒疊嶂?一個大學二年級的學生也不會相信這種話呀!這是可笑的事,有人居然用複雜的語言和似是而非的公式來描述無窮宇宙的單純的偉大。我的天哪!化學家們難道不睜眼看看那滾落在地平線的太陽和滿天彩霞是多麼燦爛、美不勝收呀!”
女人和詩人特有的天賦,使他深信生命的本身並不是他以前想像的那麼簡單。難道說漫無目的原子撞擊就能產生莎士比亞的頭腦嗎?意蘊無窮的《聖經》是機械性的阿拉伯字母組合成的嗎?同樣的柏格森也不過是化學、物理交互作用的組合體嗎?“你們都會在顯微鏡下看過生物肢體的切片吧,當這樣切片順序移動時你會看到鏡頭下放大的細胞雖然家蜂窩一樣的求牙交錯銜接,卻是歷歷分明容易辨認。但是我們究竟看到了什麼?這就是生命的實況嗎?難道說一座玲瓏精緻的寶塔就可以用磚瓦木石來代表嗎?。。。。。。更不可思議的是我們的靈機從哪里來呢?”柏格森說,科學分析的最大缺陷是用片面的、空間的尺度來衡量事物的真象。物理學把落日餘暉剪成在太空穿行的光波,動人心弦的交響樂也被聲學家肢解成支離破碎的聲波了。這種作風是大煞風景,還犯了邏輯上以偏蓋全的錯誤。
人類的理智象一個節拍器,只能稱量“真實”的震盪幅度和次數。它把活生生的整體切割成空間的碎片,得到的“真實”的影像是片面的、歪曲的、和虛妄不實的。今天,理性主義的哲學家們仍認為直覺是人類心理正常活動的害群之馬,對之口誅筆伐。柏格森要為眾口交訐的直覺叫屈,他要仗義勇為,恢復直覺所應得的崇高地位。“直覺在人類的心智裏占了崇高的地位,它是唯一能夠洞澈事物底蘊的工具。善加利用這種天賦的智慧,可以產生人類意想不到的奇跡。”
現代科學證明了腦神經感應力的強弱與外來刺激的大小成正比例,但是誰又能用科學方法來量思潮的起伏呢?熱量是不是能表示出情感的波動呢?中樞神經的刺激能產生出“殺身成仁”的大勇和“捨生取義”的大義嗎?不,絕對不。人類內在高貴的情操,似乎和頭腦的刺激與反應沒有直接關係,因為頭腦只能管心理的機械活動,它和有創造性的靈魂不同。神經中樞的機械活動能創造出達芬奇的最後晚餐嗎?用科學方法把英文字母拼湊在一起能產生彌爾頓的失樂園嗎?象萬物之靈的人類一樣,偉大的藝術作品和大自然出色的傑作只有用靈魂才能抓得住,僅靠機械性的頭腦是辦不到的。
什麼是靈魂?柏格森的回答是自我—-直覺的自我,也就是有創作力的自我。它從我們內在的生命的延展和成長中得來;它是我們內在的永恆生命的根源,能夠洞澈宇宙人生的底蘊。
位文弱書生就象舊約裏的神童大衛揮動投石器擊倒了巨元霸一樣,挺身而出,震撼了盛極一時的物質主義和科學主義。他向理性與解析的片面投去了一枚重型炸彈。
他的演講聲調優美,不帶片紙,合拍應節,扣人心弦,高貴中見超逸,平淡中有新奇,自然生動,不落俗套。他大聲疾呼:“哲學的功用不是在造成人類思想的混亂,它是應該正本清源,解除人類的思想困惑。”他每次講演都力免重複,但在結尾的時候,他常常帶著悲天憫人的口吻,重彈舊調:
“用你的頭腦來瞭解這個皮相的世界;用你的心靈來探測宇宙人生的底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