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希那穆提的談話

節錄自[從已知中解脫]

 自由乃是一種心智狀態,它不是從某種東西掙脫的自由,而是一種自由的意識,一種可以懷疑和追問一切的自由,它強烈、活躍,而富有生氣, 因此能清除各式各樣的依賴、奴役、臣服及逆來順受的陰影。這種自由意味著徹底的孤獨,但是一向依賴著環境以及自己的性向長大的人,真能找到完全孤獨的自由嗎﹖何況其中並沒有嚮導,沒有傳統,也沒有權威。

  這種孤獨是內心的一種情境,它不依賴任何外在的刺激或知識,也不依據任何經驗或結論。說實話,我們大部分人的內心從來沒有真正孤獨過──與外界斷絕往來的孤立,和我們這裡所談的孤獨是兩回事。我們都知道,孤立乃是在身邊築起圍牆,以免受到傷害或暴露弱點,或是培養另一種痛苦的厭離心,或是藏身於某種意識形態的象牙塔中。孤獨則與上述情形完全不同。

節錄自[從已知中解脫]

 自由乃是一種心智狀態,它不是從某種東西掙脫的自由,而是一種自由的意識,一種可以懷疑和追問一切的自由,它強烈、活躍,而富有生氣, 因此能清除各式各樣的依賴、奴役、臣服及逆來順受的陰影。這種自由意味著徹底的孤獨,但是一向依賴著環境以及自己的性向長大的人,真能找到完全孤獨的自由嗎﹖何況其中並沒有嚮導,沒有傳統,也沒有權威。

  這種孤獨是內心的一種情境,它不依賴任何外在的刺激或知識,也不依據任何經驗或結論。說實話,我們大部分人的內心從來沒有真正孤獨過──與外界斷絕往來的孤立,和我們這裡所談的孤獨是兩回事。我們都知道,孤立乃是在身邊築起圍牆,以免受到傷害或暴露弱點,或是培養另一種痛苦的厭離心,或是藏身於某種意識形態的象牙塔中。孤獨則與上述情形完全不同。

  你從來不曾真正孤獨過,因為你充滿了記憶、限制、昨日的怨言和牢騷,你的心從未好好清理過這些垃圾,也唯有先死於昨日的種種,才可能獨處。當你不再隸屬於任何家族、國家、文化或特定的一洲時,你就會有一種局外人的超脫感。當一個人能如此徹底獨處時,才能產生赤子之心,也只有赤子之心纔能使人從悲傷中解脫。

  從孤獨的經驗裡,你開始了解你必須與真實的自我和平共存,而不是和那個你認為應該的或過去的你。你能否正視自由而沒有恐懼、沒有假造的謙虛、辯解或譴責,只是單純地與真實的你共處,你可曾嘗試過﹖

如果你說:「我自由了!」那麼,你就還沒有自由。就好比人們說「我很高樂」時,他指的其實是過去快樂的記憶而已。自由只能自然來到,它不可能來自你的期待、要求和渴望,你也無法製造自以為是的假相。想達到這種境界,你的心智必須學會觀照生命,那是種不受時間限制的巨大活動,因為自由是超越意識領域的。


節錄自[從已知中解脫]

  時間乃是觀察者與被觀察者之間的空隙,換言之,你這個觀察者害怕面對死亡,雖然你並不知道死亡的真相,卻早已對它持有各式各樣的希望和理論;你相信輪迴、復活,或所謂的靈魂、超我、精神體那類超越時間的東西,然而你是否親自去探索過究竟有沒有靈魂這回事﹖還是,那只是你從傳統所承繼而來的觀念﹖到底有沒有任何東西是永恆的、持續不斷的,而且是超越思想的﹖

凡是思想所能想出來的東西,都逃不出思想的範疇,因此不可能是永恆的,因為思想的領域裡沒有永恆不變的東西。認清世上沒有永恆不變的東西是極其重要的,只有如此,心智才可能自由,然後你纔能真的觀察,其中纔有樂趣。
 


節錄自[從已知中解脫]

 我們大多數人都害怕死亡,只因為我們不知道什麼是生活。我們不知道如何去活,所以也不知道如何去死,只要我們害怕生活,我們自然也會害怕死亡。不害怕面對生活的人,也不會害怕完全失去安全感,因為他深深了解根本沒有所謂的安全感這回事。只要對於安全感的需求一解除,無始
無終的活動就會產生,那麼生活和死亡就沒有什麼差別了。一個人如果能 活得平安和諧,充滿了美與愛,就必然不會恐懼死亡,因為愛本身就是死亡。

  如果你肯死於一切已知之物,包括你的家庭、記憶和所有的感受,那麼死亡實在是一種淨化,一種日新又新的過程;然後死亡就能帶給人赤子之心,只有赤子之心才可能熱情奔放。那絕不是那群相信或追問死後是怎麼一回事的人所能達到的。

  你必須真的死了,才能發現死後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不是說笑,你必須大死一番,我不是指生理上的死亡,而是從內心深處死於你一向珍惜以及深惡痛絕的東西。如果你能毫不勉強,也不討價還價地死於任何令你快慰的東西,然後你才能了解死亡的意義。

死亡就是徹底讓心智空掉,把每天的渴望、快感以及痛苦完全空掉。死亡 就是更新,一種突變,在其中,思想是完全不活動的。因為思想是過去的產物。有死亡存在,就有完全嶄新的東西。從已知中解脫就是死亡,然後你才能真正的生活

 

節錄自[從已知中解脫]

  愛不是思想的產物,因為思想是屬於過去的,它根本不可能滋生出愛來,愛是不受束縛的,也不可能陷入嫉妒之中,因為嫉妒屬於過去,而愛卻永遠屬於活生生的現在。它絕不是「我要去愛」,或「我已經愛過了」。如果你了解愛,你就 不會再追隨任何人。愛不是臣服,當你愛的時候,根本沒有可敬或不可敬的分別。

  你知不知道愛一個人究竟是什麼意思﹖你能了解這種沒有仇恨,沒有嫉妒,沒有憤怒,不干涉對方的思想和行為,既不譴責也不比較的境界嗎﹖當你以全心、全意、全身,以及整個生命去愛一個人時,你會有比較嗎﹖當你已經為愛而徹底捨棄自已時,就不會再有比較的對象了。

  愛是否包含了義務和責任﹖它需要使用這些字眼嗎﹖如果你因為責任而去做一件事,那還有愛嗎﹖責任之下絕沒有愛。人類所陷入的責任結構其實毀了自己,當你因為責任的緣故不得不做某件事時,你就無法愛你所做的事。愛所到之處,既無責任,也無義務可言。

我覺得有件東西是不可或缺的,那就是沒有任何動機的熱情。那股熱情不是來自某些誓約、執著或色欲。不認識熱情為何物的人永遠無法了解愛,因為只有在徹底捨棄自我中,愛才能出現。

  始終在尋覓的心是無法熱情奔放的,當你停止尋找它時,反而可能邂逅它,這不能靠努力或經驗,而是在毫無心機之下才能相遇的。你會發現這種愛超越了時間範疇,屬於個人,也超乎個人;可以專一也可以遍佈,就像一朵花的芬芳,你能聞到它,你也能毫無知覺地擦身而過;那朵花為每一個人綻放,包括那個在它面前深吸一口氣而且愉快地注視著它的人。
不論人們是在花園內或花園外,對那朵花都毫無影響,它只是自然地讓所有人都能分享它的芬芳。

  愛是新鮮、活潑而充滿著生命力的,它沒有昨日,也沒有明天,更不受雜念的干擾。只有赤子之心才能認出它來,而具有赤子之心的人是可以在這個已經失真的世界中生存的。人們總想透過犧牲、崇拜、人際關係、性生活以及種種快感和痛苦的途徑,去尋找那不可思議的愛,然而,唯有意念開始認清自己的真相而自然終止時,才可能找到愛。如此而得到的愛,才沒有對立、沒有衝突。

  也許你會問:「如果我找到這種愛,那麼我的妻子、孩子以及我的家該怎麼辦,他們的生活必須有保障啊!」你會提出這個問題,就表示你從來還沒有跳出思想及意識的領域過。如果你曾經跳出過一回,你就根本不會有此一問了,因為你已經知道在愛之中是沒有時間和意念的。談到這裏,你也許會覺得自己受到催眠而入迷了,如果你真的想超越思想和時間,也就是超越悲傷,你就必須先覺察:所謂的愛是屬於完全不同次元的東西。

  可是你不知道如何進入那美妙的源頭,那麼你該怎麼辦﹖當你不知道該做什麼時,你就什麼也不做,不是嗎﹖就是這樣,什麼都不做,然後你的心就完全寂靜了,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這表示你已經不再尋找、不再渴望、不再追求了,當中心點一消失,愛就出現了。


節錄自[從已知中解脫]

  能夠透視自己的內心,而不只是外在人事,實在是最難的事了。當我
們聲稱自己看到一棵樹、一朵花或一個人時,我們是真的看到他們了嗎﹖
還是我們只看到由那些詞彙所創造出來的意象而已。換句話說,當你注視
一棵樹,或是夜晚雲彩的變化時,你是否真真實實地看到它們了﹖不只是
眼睛和智性上的看到,而是完整而徹底地看到了一切。

  你是否曾經不加任何聯想或既有的知識,好好凝視過一個客體,例如
一棵樹﹖你和樹之間是否可能沒有任何偏見、判斷和字眼,這些阻礙你看
到它之所以為它的屏障﹖試試看,當你身臨其境、全神貫注地觀察一棵樹
時,那是一種什麼經驗﹖你會發覺在那種強烈的感受下,觀察者消失了,
只剩下專注的本身。你心不在焉時,才會有觀察者與被觀察者的區別。在
專注的那一剎那,思想、方式或記憶,都毫無藏身之處。這一點十分重
要,應該先認識清楚,因為下面我們所要討論的,需要極其敏銳的觀察
力。

  只有當你的心能注視一棵樹、天上的星星或閃耀的河水直到完全忘我
的地步時,你纔能體會什麼是美。在我們真正看到的那一剎那,我們就浸
潤在愛中了。平常我們都是從比較或人為的方法來認識美,這表示我們總
是將美歸因於某樣東西。我看到一幢我認為很美的建築物,我是根據我對
建築的知識,加上和其它建築物的比較之下,才認為它美的。但是我現在
就要問自己了:有沒有一種不需要客體的美﹖只要那個能夠檢查、經驗和
思考的觀察者存在,美就不存在了。因為那種美已經變成了觀察者所注視
和評鑑的外在事物了,只有使觀察者的自我消失,沒有客體的美才會出
現,那需要多深的覺察及探索的工夫啊!

  美存在於完全忘卻觀者與所觀之物的境界中,唯有徹底的苦修,纔能
達到這種忘我的地步。我所指的並不是神職人員的嚴厲、制裁、戒律以及
服從等等的苦修,也不是指衣著、觀念、飲食和行為上的刻苦,我所說的
苦修是那種徹底簡單而謙虛的心境,其中已經沒有任何對於成就的追求,
也沒有攀緣的階梯,只有第一步,而這第一步實在是永恆的一步。

  假設你獨自散步或與別人並肩而行,你們的交談這時已經告一段落,
在自然的懷抱中,沒有狗吠,也沒有車聲,連鳥兒振翅的聲音都聽不見,
你完全沈靜了下來,周遭的一切也都沈寂無聲,在這種安靜的狀態下,觀
察者不再把所見的景色詮釋為思想,當觀者與所觀之物都歸於寂靜時,那
出奇的美就出現了。既無自然界,也無觀察者,那是一種完全的、徹底的
空寂,這種空寂就是美。當你真的處在愛的時候,還有觀察的主體存在
嗎﹖

節錄自[從已知中解脫]

  當我們心中不再存有先入為主的觀念或意象時,才能直接接觸到生
活。但是,我們所有的人際關係通常都建立在思想所造成的印象上。如果
你對我早有某種印象,我對你也是如此,那麼我們自然無法看到真正的對
方,所以我們的人際關係才會出毛病。

  當我說我認識你時,這表示我只認識昨天的你,對目前真實的你其實
是一無所知的。我所認識的只是我對你的印象而已,包括你以前對我的誇
獎或侮辱。你對我的各種反應,累積成為印象,存於我的記憶中,而你對
我的印象也正是如此形成的。同時,就是這種造成人際關係的印象阻礙了
我們真實的接觸。

  這些意象使你與所觀察的對象之間產生了空隙,衝突便隨著這個空隙
而滋長。我們現在要一塊兒探索的就是如何從我們所製造的空隙中解脫出
來,我不是指身外的空隙,而是那個在人心內破壞真實關係的空隙。

  現在你賦予這個問題的專注力,正是你解決這個問題的能量。當你能
全神貫注於一件事情時,觀察者就消失了,只剩下那股專注力,也就是最
高形式的智慧。這種心智狀態顯然是完全寂靜的,而這種寂靜只有在完全
專注時才會出現,它不是靠修鍊得來的。這種既無觀者也無被觀者的徹底
寂靜,就是最高形式的道心。這不是言詞所能描繪的,因為一化為文字,
就脫離了事實本身。你必須親自去經歷、尋獲它。

  所有的問題都是息息相關的,如果你能徹底解決一個問題──不論是
哪種問題──你就能輕而易舉地面對其他問題,並且加以解決。當然,我
們所指的乃是心理上的問題。我們已經看出,問題都是來自時間,換句話
說,我們沒有全神貫注。因此,我們不但需要覺察問題的本質和結構,徹
底地觀察它,而且還要在它一升起時,當下就立刻加以解決,使它無法在
內心生根。

我們有沒有可能不加扭曲地立刻面對一個問題,然後從中徹底解脫,而不
留下任何殘存的記憶﹖這些記憶就是我們時常把持的印象,我們不斷用這
些印象來處理那不可思議的被我們稱為「生活」的東西,於是衝突、矛盾
就產生了。生活是非常真實的,而絕不是抽象的觀念,如果你靠那些印象
而活,生活一定會產生問題。


節錄自[從已知中解脫]

  在我建立起對你或對任何東西的印象後,我就只能看到那個印象了,
於是這個印象和持有這個印象之人就產生了問題。例如,我看到一位穿紅
襯衫的人,我就會立刻生起喜歡或不喜歡的反應。這好惡的情緒,主要來
自於我的文化、素養、社交、嗜好以及我先天和後天的性格。我一向是通
過這樣的一個中心點來觀察和判斷事情的。因此,觀察者和他所觀之物就
分裂為二了。

  觀察者所覺察到的意象不只是一個而已,他可以創造出上千個意象,
那麼觀察者和那些意象又有什麼根本的差別﹖他本身不也是另一個意象
嗎﹖他老想在自己身上加點什麼,又減點什麼,他是一個在外界壓力及內
心催迫之下,不斷衡量、比較、判斷、修正而變化無常的生命,他活在自
己的知識、影響以及不斷衡量比較的意識領域中。

當你同時注視這個觀察者 (也就是你自己) 時,你會認出他不過是一堆記
憶、經驗、事件、影響、傳統和各種痛苦的組合,所有的這些都是屬於過
去的。因此,觀察者既是過去,也是現在,而明天在他的期待中也成為他
的一部分。他一半是活的,一半是死的,他就是在這種半死半活的狀態下
去觀察一切的。

你這個觀察者,就是從這種時間的限制中去觀察恐懼、嫉妒、爭戰、和家
庭。然後想在這種情況下解決那日新又新的生活所帶來的挑戰。你總是用
舊有的那套來詮釋新的事物,難怪你會永遠陷入衝突而無法自拔。


節錄自[從已知中解脫]

  觀察者的本身屬於一種意象,同時他也在觀察周遭及內心的其它各種
意象。他總說:「我喜歡這個意象,我要保留它。」或者「我討厭那個意
象,我要除掉它。」殊不知觀察者的本身也是由他對各種意象的反應所形
成的另一套意象而已。我們可以這麼說──「觀察者也不過是一種意象,
只是他能把自己和所觀之物分開來而已。

這個由許多意象所組成的觀察者認為自己是永恆不變的,於是他把自己和
意象之間劃清界線,形成時間的空隙。這促成了他和那些意象之間的衝
突,可是他卻一味歸咎於那些意象,於是他說:『我非除掉這些衝突不
可!』這個想法一產生,卻又創造了另一個意象。」

  對於上述一切的覺察力,就是真正的冥想,它披露出存在的真相,也
就是各式各樣的意象集合成一個意象中心,這個中心意象,就是觀察者,
他也是檢查者、經驗者、評估者,這個法官總想征服其他的意象,甚至想
把它們一舉殲滅。其他的意象,既然是觀察者的觀念、判斷和結論的統
合,而觀察者本身又是由這些其他意象所匯集而成的,所以觀察者就是被
觀察者。

  這種覺察已經披露了人心的不同狀態,也揭發了人心各種的意象,以
及意象之間所形成的矛盾,同時顯示出矛盾所帶來的衝突,以及對衝突的
一籌莫展,還有那些逃避它們的各種企圖。透過非常細心而謹慎的覺察,
這一切真相都被揭發了!然後你才發現:原來觀察者就是被觀察之物。

但是這覺察的本身,並非另一個比較高級的本體,也沒有更高的超我存
在。 (更高的本體以及超我,不過是人類所發明出來的另一種意象而
已。) 就是那個覺性本身揭發了「觀察者與被觀察者不二」的真相。


節錄自[從已知中解脫]

  如果你問自己一個問題:那麼接受答案的那個本體是誰﹖那個發問的
本體又是誰﹖如果這本體只是意識和思想的一部份,那麼它根本就不可能
找到答案。你所能找到的只是一種覺察的狀態而已。如果在這種覺察的狀
態中還有個本體在那裡說:「我必須覺察,我必須練習這種覺察力。」於
是你又開始製造另一個意象了。

  覺察到觀者與被觀者不二,並不意味著一定要與那被觀者認同。我們
相當容易將自己與某些東西認同,例如家庭、丈夫或妻子以及國家等,因
而招來極大的痛苦以及無止境的戰爭。我們此刻所探討的,乃是另一種境
界,我們不應該在口頭上,而應該從內心深處,從存在的根本去了解它。

據說古中國有一位藝術家,他在畫一棵樹之前,一定要坐在那棵樹前看上
好幾次、好幾個月,甚至好幾年,不論多久,總要看到他自己變成那棵樹
為止。他並不是在和那棵樹認同,因為他就是那棵樹了。這表示他與那棵
樹之間,觀察者與被觀察者之間,已經毫無時空隔閡,沒有那個經驗的主
體在那裡感受大樹的美、活動、樹蔭、葉質以及色澤。他已經完全變成了
那棵樹,在這種境界中,他才肯提筆作畫。


節錄自[從已知中解脫]

  如果他尚未領悟到觀察者與被觀察者不二的真理,則觀察者的任何作
為不過是在製造另一個意象而又使自己身陷其中。當觀察者覺察出所謂的
觀察者也不過是被觀者而已,接著又會怎麼呢﹖ (慢慢來,別急著答覆,
我們現在正進入一個相當複雜的問題。) 究竟會怎麼樣﹖觀察者就不再有
任何活動了,不是嗎﹖以前觀察者總是說:「我必須解決這些意象,我必
須壓抑它們、改造它們。」他所有的行動都和被觀察者有關,這些行動和
反應有時熱情有時漫不經心。這種好惡的交戰,也就是「我喜歡,因此我
要抓緊它;我不喜歡,因此我得除掉它」的被動反應,居然被人們視為積
極的行為。

但是當觀察者突然了悟到他所應付的這種被動反應的那些問題原來正是他
自己時,那麼他和那些意象之間的衝突就消失了。他,就是那個東西,無
二無別。當二者對立時,他只好忙著應付它;當他一旦體會到他就是那個
東西時,就沒有什麼可喜歡或不喜歡的,於是內在的衝突就停止了。

  如果那個東西是你,你會怎麼辦﹖你無法抗拒,也無法逃避,甚至連
接受都沒有必要,因為它就在那兒。於是那個受好惡之心所驅使的反應作
用,便到此結束。

  然後你會發現,你的覺察力突然變得極為活潑,它不受制於任何事件
或意象。從這種強烈的覺察中就會產生不同品質的專注力,這種專注力就
會造成全然不同的心智狀態。因為心智就是覺察的本身,它會因此而變得
極度敏銳,而且有高度的智慧。


克氏之書-「論真理

你不是在這裡聽我唱歌。
你和我正要做的是發現我們自己心裡的歌,而不是聽別人的歌。
許多人習慣聽別人唱的歌,所以他們的心靈是空虛的,
而且他們總是空虛的,因為他們的心理只是裝滿別人的歌。
那些不是你的歌,你只是一部留聲機而已,依照你的心情來換唱片。
你也不是音樂家,但是我們每一個人必須是音樂家,
尤其是在痛苦和麻煩中時,我們必須以歌來改造自己,
意思是解放所有填滿心靈的產物,
讓心靈空寂,不要被那些灰燼填滿。
當心靈空寂的時候,就出現了歌,一首無法被破壞或扭曲的歌。


節錄自[從已知中解脫]

  思想不過是一些觀念而已,它是積存在腦細胞中的記憶的一種反應,
那麼為什麼在我們的生活中它會變得如此重要﹖也許你們有很多人從來沒
有想過這個問題。即使你曾經想過,你也可能會說:「那並不重要,情緒
才是最重要的。」我不認為我們能夠把思想與情緒視為兩件事。如果思想
不支撐著感受,感受轉眼就消失了。

因此,為什麼在這惱人、無聊而又恐懼的日常生活裡,思想會變得出奇地
重要﹖不妨按照我反問自己的方式來自問一來:為什麼一個人會變成思想
的奴隸﹖聰明而狡猾的思想一向善於組織、肇事,它發明各式各樣的東
西,助長了數不盡的戰爭,帶來極大的恐懼、焦慮,它不斷製造意象,然
後像隻狗追逐自己的尾巴一樣忙得團團轉。思想一向喜歡沈溺於昨日的快
感,並且設法將這快感延續到現在,甚至將來,它永遠陷於交戰、嘮叨、
變化、營造、去除、增添和假設之中。

  對我們來說,各種領域的知識份子都已經清楚地將觀念表達在書上
了。觀念表達得愈巧妙細緻,我們就愈加崇拜那個作者和他的書。我們永
遠都在討論觀念和理想,並且相互交換意見。每個宗教都有它的教條、公
式以及它特有的通往真神的斷頭台。

當我們探索思想的起源時,其實是在質問「觀念」那個龐大領域的真正價
值。我們一向把觀念和行動分開,觀念永遠屬於過去,而行動卻屬於現
在,生活也是屬於現在的。只因為我們害怕面對生活,因此陳舊的觀念才
對我們變得如此重要。
 


節錄自[從已知中解脫]

  觀察自己的思想運作實在是非常有趣的事。觀察一個人如何思想,也
就是看那個被我們稱之為思想的反應是如何生起的。它顯然是從記憶中生
起的。那麼思想有沒有一個起點﹖如果有的話,我們可能找出這個起點
──也就是記憶的起點嗎﹖因為沒有記憶就沒有思想。

  我們已經認清思想如何維繫和延續昨日的快感,同時也看到了思想如
何維繫快感的反面 (也就是恐懼和痛苦) ,因此經驗者,也是那個思想
者,他本身既是快感及痛苦,同時也是助長快感及痛苦的人。思想者總是
把快感及痛苦分開,也沒有認清在追逐快感的那一刻,他也正在招攬痛苦
和恐懼。

在人際關係上,思想又不斷在忠誠、互助,給予支持、服務種種名目的掩
飾下追逐快感。我時常懷疑人們服務的動機到底是什麼﹖加油站也說它提
供良好的服務。所謂的互助、給予和服務,這些字眼到底是什麼意思﹖一
朵亮麗可愛的花朵會不會說「我正在幫忙、給予、和服務」﹖而它確實是
在這麼做,正因為它無心去做什麼,它才能覆蓋大地。
 


節錄自[從已知中解脫]

  思想精明狡猾,它為了自己的便利常不惜扭曲真相,它因為追逐快感
而作繭自縛,它還引發了二元對立的人際關係。我們內心的暴力時常帶給
我們快感,我們另一方面卻又渴望平靜、仁慈與溫柔,這是我們的生活最
常見的狀態。思想不但引發了內心的矛盾與對立,它還將數不盡的快感及
痛苦的記憶累積下來,再從這些記憶中復活,就如同我已經說過的,思想
只是過去的陳跡而已。

  生活的挑戰每天都不同,它是嶄新的,如果我們仍然用過去的那套來
應付新的問題,當然會格格不入,因而產生矛盾、衝突、不幸和愁苦。我
們的小小腦袋,不論它胸懷大志、模仿、臣服、壓抑、昇華,甚至服用迷
幻藥來擴張自我,都是處於矛盾狀態的,它必然會製造更多的衝突。


節錄自[從已知中解脫]

  人的思想根本無法看出新的事實真相,也許事後他會在字面上有所了
解,但是他並沒有了解事實的本身。思想也絕對無法解決心理上的問題,
不論它多聰明、巧妙、博學,不論它如何善用科學和電腦,如何出自衝動
或需求而製造一些結構,它永遠都是陳舊的,因此也永遠無法解決重大的
問題。陳舊的腦袋是無法解決生活中的重大問題的。

  思想是扭曲的,因為它總是任意發明和看到根本不存在的東西。它能
變出各種不可思議的把戲,因此它是不能信賴的。但是,如果你能認清自
己如何思想、為何思想、自己所用的詞彙、日常的行為、和他人的交談方
式、對待他人的態度,甚至走路、吃飯的姿態等所有情形,那麼你的心就
無法欺騙你,也就沒有什麼好騙的對象了。然後心智就會一改常態,不再
一味強求和征服,它會變得出奇的寧靜、柔軟、敏感和空寂。在這種境界
中,就不會再有任何的自欺欺人。

你有沒有注意到,當你完全而徹底地專注時,這個觀察者、思想者、中心
點和自我感都會一併消失,在那種專注中,連思想也無形無蹤了。

  一個人如果想看清楚一件事,他的心必須十分寧靜,沒有任何偏見、
嘮叨、對話、意象和畫面,這一切都得拋開。只有在這種寂靜中,你才能
看見意念的升起,當你仍然在追尋、質問和期待答案時,你都無法辦到。
等你徹底平靜下來時,你就可以從存在的根源來問思想的起源到底是什
麼﹖然後你就會開始從這種寂靜中認清思想是如何形成的。

你一旦覺察到思想是如何形成的,就不需要再去控制它了。我們不只在求
學時,可以說整個一生都消耗在控制思想上了──「這個念頭很好,我得
常常想它,那個念頭不好,我必須壓抑它。」於是一個思想克服另一個思
想,一種欲望征服另一種欲望,一種快感控制所有其他的快感,內心永遠
爭戰不已。直到我們了解到思想是如何生起的,一切衝突矛盾纔能停止。
 


節錄自[從已知中解脫]

  當你聽到我說「思想常是陳舊的」或「時間即是悲傷」這類的話時,
你的思想就立刻開始加以翻譯和詮釋,但是這種翻譯和詮釋完全是建立在
昨天的知識和經驗上的,因此它必定受到昨日的你的局限。如果你只是全
神貫注於這種說法,而不加以任何詮釋,你就會發現其中既沒有觀者,也
沒有被觀者,既無思想者,也無思想的存在。

但是千萬別問「哪一個意念先產生﹖」這種聰明的思辯對你一點用處也沒
有,你只需要觀察自己如何處在沒有任何雜念的狀態 (我並不是指那種頑
空無知的狀態) ,只要思想不再從過去的記憶、經驗或知識中生起,思想
者就不存在了。

這並不是哲學或神秘學所探討的事務,我們是在對付一個極為具體的事
實。如果你已經和我同行到目前這一刻,你就應該不再用陳腐的頭腦去面
對挑戰,而能換上一種嶄新的態度了。


個人實相之本質

每個人都有一部分的靈魂與我們所謂的這個地球或世界密切相連。
一枝草、一瓣花,不管它是多麼渺小,全都知覺這個連繫,
不必推理就知道它的地位、它的獨特性以及它生機的源頭。
當你以為外界的東西在觀察你的時候,
其實是你由你投射物的那個角度在觀察自己。
你就是你自己的活生生的畫像,
你把自己心目中所以為的自己投射出去變成了血肉之軀。
你在物質世界中所獲得的經驗、體會,
全都是從你心靈的核心向外流出來的,
然後你再回過頭來感知這些經驗。
發生在外界的各種事件、情況與狀態,
實際上為的是作為一種活生生的回饋。
因此改變自己的心靈狀態,你就自動地改變了外界的具體環境。


賽斯之書

你並非宇宙的一袋骨與肉,
由某種化學物質與地水火風等元素的混合物組合在一起的。
我們所知的自己,只是我們本體全部的一個片段,
但是這些片段的自己不是像線上的珠子平面地串在一起。
這種片段像是洋蔥的皮或是橘子的瓣,
源自於一個生命本源而向外生長到不同的實相之中。
 


克師-論關係

一味培養仁慈、慷慨,卻不充分瞭解貪婪,無異縱容無知與殘酷。
一味培養仁慈、寬恕,卻不完全瞭解人我關係,只會造成孤僻,
使我們耽溺於掩飾得很好的驕傲當中。
完全瞭解渴欲,就是慈悲,就是寬恕。
 


克師之「論關係

目前我們只是留聲機,偶而在壓力下換換唱片,可是幾乎每一種場合都唱同一首調子。這種重複,這種傳統的延續,就是我們的問題,連帶其中一切糾結的根源。
我們無法突破「雷同」,只能用心的雷同取代原來的雷同,或者修改原來的模式。這是不斷重複、模仿的過程。
我們是佛教徒、基督教徒、印度教徒。我們引用聖典,或者是重複前人的手法,就什麼問題都想解決。重複當然無法解決人的問題。
自我覺察卻能使我們免除這種重複,免除了重複,我們就可能永遠處於嶄新的創造狀態。
宗教不是信仰,不是遵循儀式、教條,說自己是這個,是那個。宗教是體驗一種創新的狀態。這不是觀念,不是過程。這種狀態只有解除「我」才可能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