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埃金·貝

第八章 埃金·貝

 

我希望把這一章獻給另一位我視為傑出不凡的人士,他晚年的生活方式,若不是出於命運安排,就是緣於「自我發展的個體性」中的律則,簡直和我自己的生活如出一轍,絲毫不差。目前此君的身體從一般觀點看來健康硬朗,但是從我的觀點看來,而且只在我倆之間講,只有他的肉體才稱得上健康。

 

有趣的是,一般觀點都認為兩個民族若素有世仇,那麼兩邊的人民一定本能上互相懷著敵意甚至仇恨;但是相反的,雖然埃金·貝和我的家庭傳統及宗教信仰殊異,但是打從我倆在年少時因為極不尋常的際遇結識之後,就逐漸培養出深厚的友誼;日後,透過各種細微的事件,我倆的內在世界就像「同出一源的兩脈」般互相吸引,情同手足。

 

在本章我會描述我與埃金·貝醫生的初次邂逅,所有認識他的嚴肅之士都很尊敬他,尋常百姓也莫不如此,甚至把他視為偉大的魔法師和術士。我也會簡短敍述我倆在亞洲及非洲深處漫遊時所遭遇的幾起重大事件。

 

第八章 埃金·貝

 

我希望把這一章獻給另一位我視為傑出不凡的人士,他晚年的生活方式,若不是出於命運安排,就是緣於「自我發展的個體性」中的律則,簡直和我自己的生活如出一轍,絲毫不差。目前此君的身體從一般觀點看來健康硬朗,但是從我的觀點看來,而且只在我倆之間講,只有他的肉體才稱得上健康。

 

有趣的是,一般觀點都認為兩個民族若素有世仇,那麼兩邊的人民一定本能上互相懷著敵意甚至仇恨;但是相反的,雖然埃金·貝和我的家庭傳統及宗教信仰殊異,但是打從我倆在年少時因為極不尋常的際遇結識之後,就逐漸培養出深厚的友誼;日後,透過各種細微的事件,我倆的內在世界就像「同出一源的兩脈」般互相吸引,情同手足。

 

在本章我會描述我與埃金·貝醫生的初次邂逅,所有認識他的嚴肅之士都很尊敬他,尋常百姓也莫不如此,甚至把他視為偉大的魔法師和術士。我也會簡短敍述我倆在亞洲及非洲深處漫遊時所遭遇的幾起重大事件。

 

在目前,他受到過去許多證明「並非過眼雲煙」的勳章所獎勵,頂著「偉大的土耳其帕夏」的頭銜,卻不知何故在埃及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安度餘生。我必須說明儘管他有辦法選擇任何他想居住的地方,並享受當今生活的一切安適,他卻選擇如此偏僻的地點做為晚年的居所,主要是想避免閒雜人等的強求和好奇──這項不配為人的特質早已成為大部分當代人的天性。

 

我初遇埃金·貝時他還相當年輕。當時他在德國一所軍事學校就讀,一如往常會回到君士坦丁堡與他父親共度夏天。我們兩人同齡。

 

在描述我與他的相遇之前,我得說,在我初次造訪愛茲米雅金以及結識伯格遜之前(我在前一章曾經有所描述),當時我仍像一條喪家之犬悽悽惶惶,四處尋找我腦中問題的答案──我的腦袋,根據大多數當代人的看法,早已神智不清──我也剛巧來到君士坦丁堡,因為聽說那裏的托缽僧能施行許多奇跡。

 

當我抵達君士坦丁堡之後,就想辦法待在一個叫培拉的地區,然後從那裏走訪各種托缽僧的修道院。當時我與這些「托缽僧熱中者」住在一起,當然也沒有從事任何實際的營生,滿腦子想的儘是些托缽僧的無聊之事,結果在某個鬱悶的日子裏,我清清楚楚意識到我很快就會用盡所謂的「金錢」。

 

體認這個事實之後,我過了兩天心事重重的日子,腦袋裏不斷轉著念頭,就像西班牙騾子最喜歡的蒼蠅一樣巴著不放,想著要如何掙得那種可鄙的東西,它對於當代人卻幾乎是生命中唯一的激勵。

 

懷著這些憂慮,有一天我站在培拉和伊斯坦堡之間的大橋上,開始沈思旋轉托缽僧不間斷的動作其意義和重要性何在,這些動作乍看之下似乎純屬自動,沒有任何意識參與。在橋下附近,汽船不斷來去,小船熙來攘往。

 

在橋邊的葛拉塔岸上,有一座棧橋供行駛君士坦丁堡及博斯普魯斯(Bosphorus)對岸的汽船使用。在這座棧橋旁邊,我看到來來往往的汽船之間,有一群男孩在水裏游泳,並潛入水中撿拾汽船上的人丟落的硬幣。這使我深感興趣。我就走近仔細一瞧。這些男孩不慌不忙,嫺熟地把乘客丟在不同地方的硬幣撿回來,一個也沒漏失。

 

我注視了好一會兒,心裏讚歎這些男孩的輕鬆自在,熟練機敏,他們年紀各有不同,從八歲到十八歲都有。突然間一個念頭閃過我的腦海:「我何不試試這門行業?難道我就比不上這些男孩嗎?」隔天我就來到黃金角的海岸,在海軍部的下方之處開始練習潛水。

 

練習潛水時我甚至碰到一位老師,他是一位希臘人,一位個中高手,常常到那裏泅泳。他自願教了我一些這門「偉大智慧」的訣竅,其餘的竅門則是我以機巧從他那裏套出來的──透過我們遊完泳之後,到附近一家希臘咖啡店所喝的咖啡。當然,我不會詳細說明咖啡的錢是誰付的。

 

一開始潛水實在很難。一個人必須張著眼睛潛入水中,海水會刺激我的眼膜,產生劇痛,在夜晚時尤然。但是我的眼膜很快就適應了海水,我開始能在水裏自由觀看,就如在岸上一樣。

 

兩星期之後我開始在這些汽船附近,和當地不同年紀的男孩一起靠著打撈硬幣「掙錢」。當然,一開始我並不怎麼成功,不過很快我就一個都不會閃失。

 

我必須說明,當一枚硬幣丟入水中時它會很快沈沒,但是當它離水面越遠也就沈得越慢,所以如果水很深,硬幣就會等很久才沈入水底。如此一來,一個人在潛水之前,只要先記好硬幣沈入的地點,那麼潛入水中把它撈起來就不是難事。

 

有一天,有一位旅客一面想著心事,一面靠在汽船旁邊觀看這些硬幣打撈者,一不小心把手中的念珠鏈失手掉進水裏,這念珠鏈是每一位嚴肅的亞洲人在無須履行生活義務時不可欠缺的附屬品。

他立刻吩咐那些潛水男孩去尋找念珠鏈,但是即使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仍然找不到,因為他們當時離汽船很遠,並沒有注意到它掉落的地點。很顯然這串念珠鏈非常珍貴,因為這位旅客允諾送給找到的人二十五土耳其金磅。

 

等到汽船駛離之後,所有的硬幣打撈者都找了好長一段時間,卻一無所獲。因為海水很深,而且就如他們所言,要摸遍整個海底是不可能的。一般而言,要潛進深海底非常困難。就水很容易支持表面上一個活生生的物體,它對下降者也產生很大的阻力。

 

幾天之後,當我在那個地點潛水撈錢時,有一位旅客剛好把一枚硬幣拋到遠處,在我遊到它掉落的地點之前,它已經沒入水中不見蹤跡。因為當天並沒有多少「收穫」,我就下定決心不論如何一定要撿到那枚硬幣。

 

就在我游向它時,我瞥見某個看似念珠鏈的東西。我遊回水面後,想起這串念珠鏈有二十五金磅的獎賞。

等我記住那個地點,就再次潛入水中,並沒有告訴任何人。等我發覺無法以一般辦法深入海底時,次日我就帶著從一位鐵匠租來的沈重長炳大錘,把它們綁在我身上,然後以這股重量潛入水中。我很快就找到那串念珠鏈,結果發現它是由琥珀做成的,上面鑲著小鑽石和拓榴石。

 

同一天我發現丟掉念珠鏈的這位旅客是帕夏N,曾經是君士坦丁堡附近一個小區域的首長。當時他住在思古塔利(Scutari)的對岸,離博斯普魯斯並不遠。

 

因為我近來身體欠佳,每下愈況,因此決定次日不再下海撈錢,而準備把那條念珠鏈交還失主,順便造訪思古塔利的墓園。

 

我在隔天早晨動身,很快就找到帕夏的房子。他剛好在家,當他被告知有一位打撈硬幣者登門拜訪,並堅持要和他見面時,他顯然立刻明白原委,親自出來見我。當我把這條念珠鏈遞還給他時,他簡直喜形於色,對我真情流露,我深受感動,說什麼也不願意接受他原先應允的報償。

 

他請求我至少和他一起在屋裏用午餐,對此我並沒有拒絕。午餐過後我立刻離開,以便趕搭倒數第二班的回程汽船。但就在趕往汽船的路上,我覺得非常不舒服,只好坐在一棟房子的臺階上,然後就不省人事了。

過路人注意到我的情況,因為我離帕夏的房子並不遠,消息很快就傳到他耳邊,說有一個男孩突然病得很重。當帕夏一聽到這名男孩就是早上帶回念珠鏈的男孩,他立刻帶著僕人趕過來,吩咐他們把我抬進他的屋裏,同時延請一位軍醫。

 

雖然我很快就回復神智,但是我的情況如此糟糕,無法動彈,暫時被迫留在帕夏家裏。

 

那天晚上我的皮膚開始龜裂,刺痛的無法忍受;很顯然,我的皮膚因為不習慣長期浸在海水裏,無法容忍鹽分的作用。

 

我被安置在屋裏的一間廂房,一位名叫法特瑪·巴吉的老婦人奉命照料我。這位帕夏的兒子是德國一所軍事學校的學生,也過來幫忙老婦人照顧我。他就是埃金·貝,後來成為我的心腹至交。

 

在我日漸好轉之時,我們常常天南地北隨興聊天,但是我們的談話卻逐漸轉向哲學,等我康復道別時,我倆已成了朋友,從那時起一直保持通訊。

 

那一年他離開德國的軍事學校,進入醫學院就讀,因為他內在的信念在這段時間起了改變,驅使他放棄軍事生涯,轉而準備成為一名軍醫。

 

四年過去了。

 

有一天,在高加索時,我接到他的來信,說他已經成為醫生,想要來看我,順便造訪高加索,這個地方一直令他深感興趣,他並詢問何時及何地可以見我。

 

那年夏天我住在蘇仁城(Suram)裏,在那裏以熟石膏製作東西。我拍了一封電報給他,說我簡直等不及他的來訪。幾天之後他翩然蒞臨。

 

那一年帕格遜、耶洛夫,以及我打從孩提就認識的卡本科,也來到蘇仁城跟我共度夏天。埃金·貝很快就和我這些同志打成一片,覺得自己早已是他們的老友。

 

整個夏天我們都待在蘇仁城,在那裏常常舉行短程遠足,通常是徒步旅行。我們攀爬蘇仁山的隘道,並探索了波哲洪(Borzhom)和米亥洛夫(Mikhailov)近郊,以便和當地尚未受到當代文明影響的居民打交道。有一次我們甚至拜訪了著名的科伏索人 ,他們早讓所有博學的人種志學者為之抓狂。

 

埃金·貝跟我們──亦即與他同齡、滿腦子都是唐吉軻德式憧憬的年輕人──在這種情況下同住了幾個月,並參與我們各式各樣的討論,不知不覺捲進了我們的「精神病」,而且就像我們一樣,內心充滿渴望,願意向不可能挑戰。

 

我們四人,亦即伯格遜、耶洛夫、卡本科和我,在當時多次談起尤裏·魯伯維斯基公爵稍早對我們提出的建議,亦即參與他與他朋友的一項大型徒步遠征,由邊城納基切文(Nakhichevan)出發,穿越波斯,來到波斯灣。

 

我們的這些討論,以及這種旅行所引發的種種遠景,都使埃金·貝大為著迷,因而央求我們為他對公爵進一言,允許他加入長征,同時他也開始設想要如何獲得父親的允許,並讓長官准他放一年假。

 

最後的結果是,經過必要的安排──一半透過電報,一半由他本人回家準備這趟旅行所需的物品──他終於在我們從納基切文出發的那一天,加入我們的長征,那天正是隔年的一月一日。

 

我們在半夜從納基切文出發,等到早晨時已經領教了這親愛的世界上,那些被稱為邊界守衛的兩足動物的「智慧」,他們無論在哪里都深諳明察秋毫與無所不知的藝術之道。我們總共有二十三人,包括我所有的朋友和同志在內,對於他們我已經決定在這系列分章加以描述。其中三人,亦即伯格遜、耶洛夫和公爵尤裏·魯伯維斯基,我先前已經描寫過;至於埃金·貝醫生,我會在本章介紹給讀者;至於另外兩人,亦即工程師卡本科及考古教授史基洛夫,我則會在本書接下來的章節介紹。

 

十天之後我們跋涉到塔布黎茲(Tabriz)小城,一路上平安無事。但是離開塔布黎茲不久後發生了一件事,在此我會盡可能詳細描述,不僅是因為埃金·貝在此事件中相當活躍,也表達了深刻的興趣,更因為它使我對生活的看法起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在塔布黎茲時我們聽了許多關於某一位波斯托缽僧的傳言,聽說他能施行許多不可思議的奇跡,因此引起我們的興趣。在旅行不久之後我們再次從某位亞美尼亞牧師聽說此人,因此雖然他住的地方離我們的路途很遠,我們卻決定改變事先計畫的行程以便拜望他,自己來定奪他究竟何德何能,有什麼能耐。

 

經過一番疲憊的跋涉,在途中我們借宿于波斯人或庫德人的牧羊人茅屋或是小型聚落,終於在第十三天來到這位托缽僧居住的村落。

 

我們在當地人的指引來到他的住所,它離村落有一段距離。我們立刻前往那裏,發現他坐在屋子附近的樹蔭下,他通常都在那裏和來訪的人客說話。

 

我們看到一位年紀相當大的老人,衣衫襤褸,打著赤足,盤腿坐在地上。他身邊圍著一群年輕的波斯人,我們事後得知他們是他的學生。我們走近他,向他問安,然後也席地而坐,在他周圍形成一個半圓圈。然後開始談話。

 

我們一問他一答,然後輪到他對我們發問。

 

一開始他對我們的態度相當冷淡,並不想多談,但是等他發現我們是長途跋涉特別來看他,他就變得相當熱誠。他的表達方式非常簡單,用詞並不講究,一開始給人的印象,至少對我而言,是一個無知的人,也就是歐洲人所謂的缺乏教育。

 

我們與這位托缽僧的談話是以波斯文進行,但這是某種特別的方言,我們同伴中只有我自己、薩里-歐格立和另外一位說得並不流利的人會說。因此薩里-歐格立和我提出問題後,會立刻把剛才所說的一切翻譯給其他同伴知道。

當時是晚餐時分。托缽僧的一位學生為他送來食物──盛在一個葫蘆碗的白飯。這位托缽僧一邊談話,一邊吃了起來。因為我們自清早起床上路之後就沒有進食,因此也打開我們的背包開始吃起來。

 

我在此得提醒你們,當時我是著名瑜珈修苦修者的虔誠信徒,嚴格奉行所謂海達瑜珈(Hatha yoga)的一切指引,吃東西時企圖細嚼慢嚥。因此,等到大家早早吃完,連那位托缽僧也吃完之後,我仍然慢慢咀嚼,想辦法在每一口都遵照指引細嚼慢嚥之後才吞下去。

 

這位元托缽僧看到這情況,就問我:「年輕的陌生人,請告訴我,為什麼你這樣吃東西?」

 

我著實對這個問題感到震驚──它不但讓我覺得很奇怪,也顯示他的知識有限──我甚至不想回答他,而想著我們大老遠繞道來見一個人,他卻不值得我們嚴肅相談,實在撲了一個大空。我看進他的眼睛,不但感到憐憫,甚至為他感到羞恥,因此自信滿滿的回答,我這麼仔細咀嚼食物是希望它們能在腸內獲得更好的吸收,同時我指出一個人盡皆知的事實,亦即獲得適當消化的食物能提供有機體更多卡洛裏以從事所需的機能,並覆述我從不同書上讀到這個主題的資訊。

 

這位老人搖搖頭,緩慢而堅定地說出下列這個在波斯家喻戶曉的諺語:

 

自己一無所知卻對別人顯示通往天國之門的人,讓上帝殺了他吧。

 

托缽僧話一說完,薩里-歐格立就問了他一個問題,他簡短做了回答。之後又轉向我問道:

 

「年輕的陌生人,告訴我,你也許也做體操吧?」

 

事實上,當時我正奮力苦練體操,即使我通曉印度瑜珈修苦修者推薦的所有方法,我卻固守瑞典人穆勒的系統。我告訴這位托缽僧我的確勤練體操,而且每天必練習兩次,早晚各一次,並且簡短告訴他我所做的練習。

 

「這只是鍛鏈手臂、雙腳和外在肌肉罷了,」這位老人說,「但是你也有內在的肌肉,完全不受你這些機械運動所影響。」

 

「是的,沒錯,」我說。

 

「很好。現在讓我們回到你咀嚼食物的方式,」這位元老人繼續說。「「如果你這樣咀嚼是為了身體健康或是另有其他目的,那麼我要說,如果你想知道我衷心的看法,你選擇了最糟糕的方法。當你這麼仔細咀嚼食物,你就減少了胃的工作。現在你還年輕,一切都沒有問題,但是你正在使你的胃習慣什麼活也不做;等你逐漸變老,你的肌肉因為缺乏正常的運作,就會有所萎縮。如果你繼續這套咀嚼方法,那種情況一定會發生。

 

你知道我們的肌肉和身體到了老年會日漸衰弱。現在,除了老年自然的衰弱之外,你還會帶來另一項老化,因為你使胃習慣不幹活。你能想像日後是什麼光景嗎?

 

「相反的,根本不需要細嚼慢嚥。在你這個年紀最好嚼都不要嚼,而是整塊吞下去,如果有可能甚至連骨頭一起吞進去,好讓你的胃能幹活。我可以看出那些建議你細嚼慢嚥,以及那些著書立說的人,都如諺語所說,『只聽鐘聲響,不知從何來。』」

 

這位老人這一番簡單、明白又一致的話語,使我對他完全改觀。直到那時我對他的詢問只是出於好奇,但是從那一刻起我對他真正產生興趣,開始全神貫注聆聽他的一字一句。

 

突然間我徹底明白在那之前我認為不容置疑的真理其實並不正確。我發覺直到那時我都只從一面看待事物。現在許多事物都以嶄新面貌呈現。我的輔蕁▲嬹No個主題浮現上百個問題。

醫生和我兩人完全投入與托缽僧的對談,以致於忘了其他同志的存在,而停止翻譯談話的內容。他們看到我倆如此興致勃勃,不斷打斷我們問道:「他說什麼?」「他在談什麼?」,每一次我們都打發他們,承諾之後會钜細靡遺的轉告他們一切。

 

等我們和托缽僧談完人為的細嚼慢嚥,以及消化食物的不同方式與它在我們體內根據律則的自動轉化之後,我說:

 

「父老,請您行行好,也對我說明您對於人為呼吸的看法。我認為它有益,就遵照瑜珈修苦修者的指引練習,也就是說,在呼進空氣之後,先屏住一段時間,然後再徐徐呼出。也許我也不該這麼做?」

 

這位托缽僧看到我對他的態度與先前判若兩人,對我更加同情,因此提出如下解釋:

 

「如果你以咀嚼食物的方式傷害自己,透過這種呼吸方式你更會傷害自己千百倍。書本上以及當代密意學校所傳授的呼吸練習全都有害無益。呼吸,就像任何頭腦清楚的人所瞭解,也是一個餵養的過程,但喂的是另一種食物。空氣,就像我們一般的食物一樣,會進入體內,被消化而分解成不同的部分,然後彼此產生新的連結,也會與某些已經存在體內的物質的相應成分連結。如此一來就產生那些不可或缺的新物質,在人類的有機體內不斷被各種生命過程所消耗。

 

「你必須明白,要獲得任何確定的新物質,它的構成要素必須以確實的比例相結合。

 

「讓我們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你要烘烤麵包。首先你必須準備麵團。但是要做麵團你必須拿捏麵粉及水的確實比例。如果水太少,你就做不成麵團,而是手一碰就碎成一堆。如果水太多,你只會得到一團麵糊,就像是喂牛的東西。兩個例子皆然,你無法得到烘烤麵包的麵團。

 

「同理也見於形成有機體所需的一切物質。構成這些物質的成分必須以嚴格的比例相結合,質量皆然。

「當你以一般方法呼吸時,你就是機械性地呼吸。有機體不需靠你,就能從空氣中獲取它所需要的定量物質。肺部天生的構造使它習慣以一定量的空氣運作。但是如果你增加空氣量,通過肺部的成分就會改變,更進一步的內在混合及平衡流程也無可避免受到改變。

 

「練習人為呼吸的人,因為不瞭解呼吸的基礎原理,遲早都會走向自我毀滅。

 

「你應該銘記於心,除了有機體所需的物質之外,空氣中也包含其他必要或甚至有害的物質。

 

「如此一來,人為呼吸,亦即對自然呼吸所做的強行修正,會幫助空氣中對生命有害的各種物質滲入有機體中,同時也破壞了有益物質的質量均衡。

 

「人為呼吸也會擾亂從空氣中獲取食物以及從其他來源獲取食物的比例。因此,透過增加或減少吸進的空氣,你必須跟著增加或減少其他食物的攝取;而為了維持正確的比例,你必須充分瞭解你的有機體。

 

「但是你真的如此瞭解自己嗎?例如,你知道胃部需要食物不僅是為了養分,也因為它習慣攝取一定量的食物嗎?我們吃東西主要是為了滿足口欲,並使胃獲得攝取一定量食物所產生的習慣性壓力。在胃壁上分出所謂的遊走神經,每當失去某種壓力就會開始作用,產生我們所謂的饑餓感。因此,我們會產生不同的饑餓:所謂的身體或肉體的饑餓,以及神經或心靈的饑餓,如果可以這麼表達。

 

「我們的所有器官都機械性的運作,每一種器官根據自己的天性和習慣,會產生某種特別的運作步調,而不同器官的運作步調彼此各有一定關連。因此在有機體中產生一定的均衡:一個器官依賴另一個器官──一切都互相關連。

 

「透過人為改變我們的呼吸,我們首先改變了肺部的運作步調,而因為肺部的活動在諸種器官中也與胃有關,因此胃的運作也跟著改變,一開始很細微,然後越來越多。為了消化食物,胃需要一定的時間;讓我們假設食物必須在那裏停留一個小時。但是如果胃部運作的步調改變,那麼食物通過胃的時間也會跟著改變:食物通過的速度可能變得太快,以致於胃部只有時間完成一部份的工作。其他器官也是如此。那就是為什麼不干擾我們的有機體要好過一千倍。最好任由它損壞,也不要嘗試盲目修理。

 

「我再重複一次,我們的有機體是一個非常複雜的裝置。它有許多器官,各有不同速度的流程和不同的需要。你要不是全盤改變,就是什麼也不變。否則你不但不會得到好結果,反而會壞事。

 

「無數疾病都源自于這種人為呼吸。在許多例子中它會導致心臟擴大,氣管收縮,或是損及胃部、肝臟、腎臟或神經。

 

「練習人為呼吸而能不損害自己到無以修護的地步,實在少之又少,除非他及時停止才有可能。凡是練習好一段時間的人必然會導致悲慘的結果。

 

「如果你知道你機器的每一根螺絲釘、每一根大頭針,你才能知道你要做什麼。但是如果你只是一知半解就開始實驗,就會冒著很大的風險,因為機器非常複雜。許多細小的螺絲釘一受到強震就會折斷,事後也無法在任何店裏買到。

 

「因此──既然你問了我這個問題──我的建議就是:停止你的呼吸練習。」

 

我們與這位托缽僧長談了很久。在我們離去前我設法與公爵商討接下來該怎麼辦,然後在謝過這位托缽僧後,我告訴他我們想在№sA停留一兩天,並詢問他是否允許我們再來請益。他答應了,甚至說如果我們願意,可以在隔日晚飯過後再來看他。

 

我們並沒有如原先計畫只停留一兩天,而是待了整個星期,每天傍晚我們都來拜訪這位托缽僧,與他交談,直到夜深時分,之後薩里-歐格立和我再把整個談話钜細靡遺的告訴其他同伴。

最後一次我們來到托缽僧身邊,向他致謝並準備告辭時,埃金·貝出乎我們意料之外,用一種不尋常的謙卑語調,以波斯文說:

 

「親愛的父老!在這幾天我整個人都確信您……」

 

在這時他打斷自己的話,很快要求薩里-歐格立和我不要妨礙他為自己發言,也不要糾正他,除非他的遣辭用字在當地方言上具有特殊意義,可能會改變他的意思。然後他繼續說:「……肯定您是我本能上一直在尋找的人,是我能夠託付來引導我內在的世界,以便調節並中和最近在我內心升起的兩股截然不同的努力。但是另一方面,種種我無法控制的生活情勢都不允許我留在這裏,待在靠近您的地方,以便必要時能夠來到您面前,洗耳恭聽您對於我該如何生活的指引及建議,以便平息這份痛苦的內在掙扎,並準備自己成為夠格的人。

 

「這就是為何我請求您,如果有可能,不要拒絕現在給我一點簡單的生命指引和原則,能適用於我這個年紀。」

 

對於埃金·貝這番出乎意料又言詞懇切的表白,這位受人景仰的波斯托缽僧,提出精准而詳盡的回答。

我不會在第二系列中詳述他當時的說明,因為考慮到這對於認真的讀者還言之過早,說到我寫作的正確順序,甚至還可能妨害真正的瞭解。因此我以清白的良心做了決定,等到我寫作第三系列,在標題「人的肉體,它根據律則的需要,以及顯現的可能性」那一章再詳述。

 

隔天清晨我們拜會過這位托缽僧之後,就重新上路。與其沿著先前計畫的路線前往波斯灣,我們卻往西走向巴格達,因為兩位同伴,即卡本科和尼哲瑞吉公爵雙雙發高燒而病倒,情況一天一天惡化。

 

我們到達巴格達後,在那裏停留月餘,之後分道揚鑣。魯伯維斯基公爵、耶洛夫和埃金·貝前往君士坦丁堡;卡本科、尼哲瑞吉和帕格遜則決定沿著幼發拉底河直探它的源頭,然後翻越大山,穿過俄國邊界。但是薩里-歐格立醫生和我以及其他人卻同意折返,沿著柯仁森(Khorasan)的方向前進,等到那時再決定我們旅程的最後階段。

在我提筆寫下對埃金·貝醫生的回憶錄時,我必須提出他對催眠學及相關一切的熱愛。他特別對那些總稱為「人類思想力量」的現象以及當代催眠術的一派顯學感到著迷。

 

事實上,他在那門支派尤其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實際成果。因為他對人們做實驗,以便從各種層面瞭解人類思想力量的顯現,因此他被周圍的人視為一位可畏的魔法師和術士。

 

他因為上述原因而對朋友和熟人所做的實驗,尤其導致某些遇過他或甚至僅僅聽說他的人對他敬畏三分;而其他人則相反,對他過份尊敬,或甚至開始逢迎獻媚,甘願舔他的鞋子哩。

 

我想人們會對他有這份不實看法,主因並不在於他高深的知識和超凡的內在發展,而僅僅是因為他對於人類有機體的某項運作特質瞭若指掌,而這項特質可能與人性中的奴隸性有些關係。

 

這項特質在每個普通人身上都有,不管他屬於什麼階級或年紀為何,那就是每當他想到身外某件具體事物時,他的肌肉就會立刻繃緊,也就是會沿著他念頭的方向振動。

 

例如,如果他心裏想著美國,而他的念頭轉向他認為美國所在的方向,那麼他的某些肌肉,特別是細微的部分,就會沿著同樣方向振動;換句話說,它們整個張力會沿著那個方向繃緊。

 

同理,如果一個人位於房子一樓,而他的念頭朝向二樓,那麼他的某些肌肉就會往上繃緊;簡而言之,沿著一定方向而行的念頭總會使肌肉沿著同樣方向拉緊。

 

即使那些察覺此道而想盡辦法加以避免的人,這個現象還是發生不誤。

 

-個人也許都曾在戲院、馬戲團或其他公共場所,看過各式各樣所謂的印度苦行僧、魔術師、變戲法者和其他超自然知識的解說者,以他們的神奇表現使觀眾大吃一驚,他們要不是找到隱藏的物品,就是表演其他先前由觀眾指定的行動。

 

為了達成這些奇跡似的絕技,這些魔術師會握住一位觀眾的手,後者當然在心裏想著已經決定的行動,只要透過此人手上傳來的無意識指引或衝擊,他們就能「猜出」此項行動,然後表現出來。

他們能做到這點,並非因為具有某種特殊知識,而只是因為他們知道人類這項特質的秘密。只要知道這項秘密,任何稍具耐心的人都可以辦得到。

 

一個人只要能全神貫注別人的手,就能掌握最細微而幾乎無法察覺的動作。透過練習與毅力,一個人一定會像魔術師一樣,成功讀出別人的心思。

 

例如,如果某人想要魔術師撿起桌上的帽子,那麼,如果此人知道這項伎倆,而想盡辦法去想擺在沙發下的鞋子,他仍然會無意識的想起帽子,而他引導魔術師的肌肉就會朝那個方向一緊,因為它們受到無意識的控制更甚於意識。

 

就如我先前所說,埃金·貝對朋友進行這些實驗,以便更瞭解人類的心靈,並找出催眠影響力的原因何在。

他為了達成硂項任務所做的實驗中,有一項高度原創的實驗,比任何苦行僧的把戲還要震驚懵懂之人。

 

他的手法如下:

 

他在一張畫滿方格的紙上依序寫下整套字母,線上上寫上從一到九到0的數字。他會事先準備幾張這樣的紙,在每一張紙上寫下不同語言的整套字母。

 

他坐在桌邊,把其中一張字母紙擺在面前,略朝左邊;然後右手拿起一支鉛筆。他會請實驗物件坐在他的左邊,字母紙的正對面。這位元實驗物件可能是某位元請他算命的人。然後埃金·貝會以左手握住此人的右手,或多或少以下列方式開口:

 

「首先我必須知道你的大名……」然後,他好像自言自語,繼續慢慢說──「你大名的第一個字母是……」然後他把那位想算命的人的手擺在字母紙上。

 

多虧前述的這項人類特性,當這支手拂過他名字的第一個字母時就會不由自主的顫動一下。

 

埃金·貝知道這項動作的意義,也有所察覺,便繼續說:「你大名的第一個字母是……」然後他念出這支手曾經在上面顫抖一下的字母,然後把它寫下來。

 

以同樣方法,他找出這個名字的前幾個字母,然後以此猜出整個名字;例如,當他獲知S、T、E等字母之後,就會猜出這個名字是史蒂芬。

 

然後他會說,「你的大名是史蒂芬。現在我要找出你的年紀,」然後他帶著此人的手拂過數字表。

 

然後他會猜出此人結婚沒有,有幾個小孩,每個小孩的名字,他妻子的名字,他的大敵以及最好朋友的名字等等。

 

等到他神奇猜出幾項資料後,他的顧客早已大驚失色,忘卻俗世的一切而告訴埃金·貝他想知道的大小事情,然後,他把他們的手放開,只消重複他們先前說過的話就好。之後,不管他對他們訴說的未來多麼異想天開,他們也會照單全收,奉若神旨。

 

過後,曾被埃金·貝施行此技的人都會在所有場合轉告別人,而當然,也對他的神力天花亂墜一番,使聽者無不毛骨悚然。

 

因此,那些知道他或聽說他的人,都逐漸在心裏建立一個魔術師的形象,甚至一提到他的名字就壓低聲音並心懷恐懼。

 

許多人,不只是土耳其人,也包括其他國家的人,主要是歐洲人,紛紛寫信給他,以各種要求纏著他不放。有些人求他從他們的字跡來斷定未來;有些人希望他治療他們的單戀;更有人希望他從遠距離治療他們的慢性病。他接獲的信件來自帕夏、將軍、首長、高僧、教師、牧師、商人和各個年紀的女性,尤其以各民族的年輕女性居多。

 

簡而言之,各種要求的信件堆積如山,即使埃金·貝想要寄給每人一張空白回覆,他也至少需要五十位元秘書才行。

 

有一天我到他父親位於博斯普魯斯海岸邊的地產拜訪他,他給我看了許多這類的信件,我記得我倆對於人們的無知和愚蠢幾乎笑掉大牙。

 

最後他對這一切感到厭煩,甚至放棄了他喜愛的醫生工作,離開他為人所知的地方。

 

埃金·貝對於催眠術及普通人心靈的各種自動性質無所不知,這一點在我倆的一次旅行派上用場,成功化解了我們陷入的困境。

 

有一次,埃金·貝和我以及幾位同修待在喀什葛爾的楊基夏(Yangishar)小城,經過一次慣有的漫長休息後,決定走入印度喀什山脈的山谷,就在這時埃金·貝接獲住在土耳其的叔叔消息,說他的父親健康急速惡化,恐怕不久于人世。

 

這個消息使埃金·貝大為不安,因而決定打消他的行程,盡速回到土耳其,以便能與親愛的父親做最後的相聚。

 

因為我開始對這些使人神經緊張的漫遊感到疲憊,也想離開去看我父母,就決定中途脫隊,和埃金·貝一起旅行,最遠走到俄國。

 

我們跟同伴告辭,就穿過依克什坦姆(Irkeshtam)走向俄國。我們沒有遵循由塔什干通往歐許(Osh)的一般途徑,而在路上經過了許多冒險和難關,總算設法來到法翰那(Ferghana)地區的安迪江(Andijan)。

 

我們決定穿過這個一度繁華的區域,因為我們想要利用這個機會考察幾處我們聽聞甚多的古城遺跡,它們是我們利用某些歷史資料來做邏輯推演,而期待找到的。

 

因此我們大大拉長了行程,才到達靠近安迪江的主要道路。我們在瑪格蘭(Margelan)買了前往克拉斯諾夫斯科(Krasnovodsk)的火車票,當我們已經坐上車時,才懊惱的發現我們沒有餘錢繼續往後的旅行,甚至連明天的食物都買不起。此外,在我們穿越喀什葛爾的途中,身上的衣服早已襤褸不堪,實在不合適在公共場所抛頭露面,因此也需要錢買衣服。

 

所以我們決定不要遠至克城,而是改換班次到卻尼耶夫(Chernyaevo),然後再到塔什干,那是一個大中心,我們可以拍電報請人彙錢來,之前則想辦法維生,直到錢彙來為止。

 

我們就如法炮製。抵達塔什干後我們在車站不遠處的一間廉價旅館訂了一個房間,然後先去拍電報。因為這幾乎用盡我們的盤纏,我們就到市集上拍賣身上所剩的財產:萊福槍、手錶、計步器、羅盤、地圖等,簡言之,一切我們希望能賣錢的東西。

 

傍晚時,我們走在街上,一邊思索我們的處境,並揣想我們拍電報的人在哪里,是否會儘快彙錢過來,渾然沒有注意到我們來到舊城。我們走進一家薩特人開的茶室,繼續思索如果彙錢有所耽誤我們要怎麼辦;等到苦思良久,並檢查各種可能性之珜孉我們終於決定,在塔什干埃金·貝要喬裝成一位印度苦行僧,而我則扮成一位吞劍者,能夠吞下各種有毒物質。我倆對此開了種種玩笑。

 

隔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前往塔什干一家報紙的辦公室,來到接受廣告以及各種海報訂單的部門。

 

那裏的辦事員是一位非常親切的猶太人,最近剛搬到俄國。我們和他閒聊一會兒之後,就安排在塔什干的三家報紙上刊登廣告,並訂購大型海報宣佈某位印度苦行僧來到城裏──此刻我想不起來埃金·貝用了哪個名字,但我想要不是葛內茲就是甘金──而他在助手撒勒坎的協助下,次日傍晚會在某某俱樂部的大廳內,示範各種催眠實驗以及其他許多超自然現象。

 

這位辦事員也答應向員警取得許可讓我們在整座城裏張貼海報,等到次日,宣揚前所未有奇跡的大海報早已讓塔什干新舊兩區的居民看得煩不勝煩。

 

等到那時我們已經找到兩位來自俄國內陸的無業遊民,先把他們送入澡堂好好刷洗一番,然後帶到我們旅館,為他們做好催眠降神會的準備。最後我們使他們進入如此深的催眠狀態,以致於一個人可以把一枚大鋼釘穿進他們胸膛,縫住他們的嘴巴,把他們擺在兩張椅子之間,頭枕在一張椅子,腳擺在另一張椅子,把驚人的重物擺在他們肚子上;之後觀眾若願意可以過來從他們頭上拔起一根頭髮,諸如此類等等。

 

但是使所有醫生、律師之流最吃驚的,莫過於當埃金·貝以我前述的方法猜出他們的名字或年紀。簡而言之,在第一場降神會結束前,我們除了收到滿盒的現金,還接獲數以百計的晚餐邀約;至於各階層的婦女如何對我們擠眉弄眼──對此就不需多談了。

 

我們連續三個晚上舉行降神會,等到賺飽的錢比所需還多之後,就不稍耽擱,立刻逃離那一群麻煩的仰慕者。

撰寫這一章使我憶起我們在亞洲的各次遠征和漫遊,也連帶想起多數歐洲人對這塊大陸的奇怪想法。

我已經在西方連續住了十五個年頭,也不斷接觸各民族的人士,我可以總結說,歐洲沒有人知道或甚至對亞洲有任何概念。

 

大部分的歐美人士都認為亞洲是一塊與歐洲相連,形狀不定的廣大陸塊,上面住著野蠻、或充其量只是半野蠻的各種民族,他們剛碰巧住在那裏而走向野化。

 

他們對於它的大小沒有概念;總是想拿它和歐洲國家相比,殊不知亞洲是如此廣闊的大陸,可以容納好幾個歐洲,而且它包括許多種族,不但歐洲人沒聽過,甚至連亞洲人也沒聽過。此外,在這些「野蠻民族」中某些科學,例如醫學、占星學、自然科學等等,不需任何故作玄虛或假設說明,早已臻至完美的境地,歐洲文明也許要經過好幾百年才能急起直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