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類: 生死太學老修

  • 老人為何更不該依賴安眠藥

    許多長者把安眠藥當作讓夜晚「快點過去」的溫柔幫手。
    但大量研究指出,它是讓人昏睡,而不是讓神經系統真正恢復

    對中老年人而言,失眠是兩個問題的疊加:
    一是神經過度興奮(交感神經長期亢奮),
    二是神經能量不足(粒線體與 ATP 生成下降)。
    安眠藥強行壓制神經,卻不修復能量系統;長期使用,已被流行病學研究反覆指出,與失智、免疫功能下降,乃至癌症風險上升呈現顯著相關。

    若要真正改善睡眠,方向應該相反:
    不是「強迫大腦關機」,而是協助神經放鬆,並恢復其能量節律。因此,阿張的老師曾建議需助眠的老者用扶陽的植物漢方,單味的
    附子:引火歸元、散寒除濕、恢復體魄(包含神經系統功能)
    此外較合適的營養品有:
    甘氨酸鎂:穩定 GABA 系統、降低興奮而助眠(僅需少量補充)
    輔酶 Q10:支持粒線體功能,睡眠中恢復能量(僅需少量補充)

    這才是順應老年身體實況的修復思路。
    更關鍵的,不是上述藥理,而是生命態度。老年不是該被麻醉的階段,而是更需要清醒安頓身心、理解無常的時刻。
    若一個社會,讓長者靠藥物逃離夜晚,卻不協助他們恢復神經節律與內在安穩,那麼失眠只是表象,真正被忽略的,是對生與死的照顧。

    「生死太學」所關切的,從來不是如何簡單跳過失眠問題,而是如何在生命後半程,不靠麻醉地安頓身心,如何神清氣爽地入睡,健康而充實地體驗每個夜晚,最終也能清明地體驗人生盡頭的芬芳與圓滿。

  • 什麼樣的殯儀更適合中國?——「正念殯葬」倡議:政治經濟文化與在地經營等層面

    若將殯葬僅理解為「家族私事」或「宗教儀式」,就低估了它在社會的結構性角色。
    在中國,殯葬始終同時牽動國家治理、土地資源、政治秩序、文化傳承與地方經濟,是一個典型的「生命政治(biopolitics)」場域。

    一、國家治理層面:殯葬是秩序工程,而非單純民俗

    近代中國的殯葬改革從不只是「節儉」或「破除迷信」,而是貫徹國家治理的一環:

    • 火葬政策,回應的是土地資源與人口壓力
    • 公墓制度,處理的是空間管理與社會秩序
    • 儀式簡化,反映的是行政效率與治理可控性

    然而,問題在於:
    治理若只剩「管控」,而缺乏「安頓心靈」的配套,就不是能化解社會負面張力的善政。

    當死亡被行政化、數據化、程序化,生者往往被迫「快速處理完畢」,卻沒有足夠時間完成心理與存在層面的轉化。這社會,也就喪失了一個非常重要的社會教育環節—那本是化解社會人心日益複雜的焦慮、虛無、衝突等問題的核心環節。
    從治理角度看,好的殯儀不是只「快、整齊、可管理」,而是能降低長期的心理、家庭與社會成本。


    二、政治經濟層面:殯葬產業化的矛盾

    中國當前的殯葬實況,呈現出一種弔詭的雙軌制:一方面高舉「簡化、文明、節儉」,另一方面,殯葬市場卻高度商品化、階層化。
    結果是:

    • 儀式被壓縮
    • 商品被放大
    • 情感與意義反而被市場接管

    對中低收入家庭而言,這種結構容易造成「既不能好好哀悼,又不得不被迫消費」的雙重壓力。

    這兒,便呈現了典型的政治經濟學問題:

    形式被簡化,但意義沒有被公共制度承接,於是被市場填補。

    「正念殯儀」的理念,每被實踐一分,就能減少一分的上述矛盾,增強一分的資源效益:不是更多商品,而是更多「陪伴與默觀、感恩、感生死的實踐時間與空間」。


    三、文化層面:中國社會仍然是「關係型文化」

    無論制度如何現代化,中國社會仍深層地是一個關係取向(relational culture)的社會:人的意義,不只在個體,而在關係;死亡,不只是生物終結,而是關係的重組。

    因此,過度簡化的殯儀,往往切斷了這個文化所需的「過渡場域」

    傳統殯禮之所以歷史悠久,不只是因為迷信,而是因為它提供了:

    • 一個共同停下來的節點
    • 一個允許悲傷被看見的公共空間
    • 一個讓家族重新定位關係的儀式框架

    問題不在於「是否保留傳統形式」,而在於:
    是否能保留「角色過渡功能」,而不被民俗化與僵化形式綁架。

    這正是蘊含於「正念殯儀」的理念與實踐中的文化傳承。


    四、在地經營層面:不是一套全國模板,而是可被地方吸收的模式

    從社會實踐來看,真正可行的殯儀模式,必須具備三個條件:

    1. 可被地方社群理解與操作
    2. 不依賴特定宗教信仰
    3. 能與現行行政制度並行,而非對抗

    「正念殯儀」若被理解為 a.不增加排場, b.不強制宗教語言, c.不延長行政流程,而是:A. 在既有流程中刻意保留沉靜時段; B. 以簡潔語言引導直面無常; C. 讓家屬有「不被催促」的心理空間。那麼,它反而更容易被在地化,成為一種低成本、高文化回饋的公共實踐。


    結語:適合中國的殯儀,不是「迷信傳統禮儀」,也不是「去除一切禮儀」

    從國家治理到地方生活,真正適合中國的殯儀模式,應當是:

    • 制度上可治理
    • 經濟上不剝削
    • 文化上不斷裂
    • 心靈上不空洞

    「正念殯儀」的理念,不是一種宗教靈性復辟,而是一種在高度現代化條件下,重新為生死保留人性尺度的制度想像

    若一個社會,連死亡都只能被快速處理,那麼生,終究也會變得廉價。
    而殯儀改革,正是衡量一個文明是否仍然尊重生命的重要指標。

  • 〈重新思考華人殯葬禮儀——「正念殯葬」倡議〉(續.2)

    阿張蘭石:「花 不畏懼 於現實中綻放,而找到了果實。
    陳怡如:「成熟的靈魂,才會直面死亡。」大部分人即使到了殯葬時刻,仍在情緒慣性中,仍進行著機械性理解而壓抑靈性,仍未直面生死。
    陳:「即使是至親,若生者與亡者共處一室靜默,對死亡的恐懼也會掩蓋了對無常的沉思領悟,畢竟我執從來不曾鬆脫片刻。」因此,「正念殯儀」所追求自然的、自發的默觀感恩感生死,並不是本能的、容易的,並非慣性情緒與機械理解;它需要靈性善友的互相護持與互相導引,需要走出風俗而走回古風的勇氣。

    陳:「當得知親友離世,人當下腦海浮起的反應,就是排山倒海湧出與亡者過去的點滴回憶,然後充滿腦袋的就是:我再也沒有父母或某人的關心,或再也不能見到….。我們真正悲傷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自己的失去;那個人,在生命中的一席之地,成了心中無法填補的空洞。如果悲傷有足夠的真誠,而不是自憐自艾,不是充滿未竟的恩怨遺憾,或許人可以填補內在的空洞,將悲傷燃燒成對亡者的深深祝福。」
    上面的描述,指向我們切須領會的喪禮最高價值。當我們在傳統殯葬禮儀中功利地誇大「念誦、拜懺、法會功德」(儒化、形式化的佛信仰),是否以略嫌自欺的造作來逃避心中那空洞?殯葬期間因為心理學所說“死亡凸顯”(mortality salience)而浮現的宗教情操,若未適時轉為“生死覺”,不久後便會蕩然無存,造作來的心安也將不復存,回到喪慟內疚與空洞。

  • 重新思考華人殯葬禮儀——「正念殯葬」倡議 (續)

    「傳統喪葬禮儀」中常見的懺法,多吸收自漢傳佛教的儀式傳統,但須指出,這些懺法並非直接出自大乘經(Sūtra),而是歷代漢地法師依據經義與修行觀念所編制的儀式文本。其代表者包括:針對病亡者、以慈悲療癒為意象的〈藥師寶懺〉;以消除重罪、為亡者祈求解脫為宗旨的〈梁皇寶懺〉;〈三昧水懺〉,以及〈八十八佛洪名寶懺〉等。

    這類懺法多結合《地藏經》、《心經》、《阿彌陀經》等經文內容,發展出一套拜懺、誦經與迴向的儀式結構,其立意在於表現孝心、為亡者消業祈福,同時也具有安撫在世家屬情緒的功能。

    然而,這些為古人所編制、植基於特定語言情境與世界觀的懺法,對現代人而言,往往產生過大的語言與意識型態距離。關鍵的問題在於:在直面生死、赤子之心自然地激揚了靈性覺照的時刻,是否仍有必要勉強穿越這些歷史語境的隔閡,去攀附一套既非出自釋迦牟尼佛原始語境、亦非當代生命經驗所自然生成的語言系統?

    誠然,《心經》、《金剛經》,乃至《藥師經》、《地藏經》中蘊含許多深具力量的正向意象;但在實際經驗中,亦常聽聞不同世代的參與者反映,在喪禮的懺法儀式中難以產生靈性上的「相應」,更多感受到的是茫然、不解,甚至身心的疲憊與疏離。

    p.s.: 下圖:黃運喜教授與阿張蘭石編註的《天地冥陽水陸儀文》。

  • 重新思考華人殯葬禮儀——「正念殯葬」倡議

    重新思考華人殯葬禮儀——「正念殯葬」倡議

    近年送別了多位至敬愛的老師,當前華人社會中主流的兩種殯葬模式——所謂「傳統殯葬禮儀」與「簡化殯葬禮儀」——都沒被阿張推薦,採用的都是更簡樸古意而由心出發的傳統。原因並非出於個人好惡,而是長期的比較宗教學研究所形成的抉擇。

    首先,今日被視為「傳統」的華人殯葬禮儀,其實早已偏離了傳統中活生生的原初精神。
    道家而言,經典始終強調貴生、養生、修煉在生前完成,並將死亡的意義與殯儀內化為對「大化」的體認;雖施行,卻不依賴殯儀對亡者神魂的身後補救(cf. 莊子·至樂; 列子·天瑞)。
    佛教亦明確指出:決定死後去向的關鍵在於生前善業與臨終心念,而非喪禮的排場與形式;即便淨土信仰,其核心仍在「信、願、行」的心靈取向,而非社會性展示(cf. 阿含經; 觀無量壽經)。

    然而,現行的「傳統殯葬禮儀」多半將重心放在繁瑣的程序、象徵性的排場與社會關係的安置上。從思想史角度看,這其實只是儒家喪禮中「維繫倫理秩序與社會功能」的一面,而且還是經過民俗化、儀式化後的「小傳統」,不僅無法代表儒、釋、道的整體精神,甚至也難以代表儒家「慎終追遠以厚民德」的本義(cf. 論語·學而; Robert Redfield 所分“great tradition” and “little tradition”)。
    誠然,這些繁文縟節在某種程度上,具有轉移親屬喪慟、提供行為框架的心理功能;但同時,它們也可能使人沉溺於形式的完成感,反而延宕了對生死本身的反思、接納與領悟。

    相對地,近年流行的「簡化殯葬禮儀」,雖然避免了過度儀式化的負擔,使人不致被程序牽制,卻也幾乎一併捨棄了傳統喪禮原本蘊含的深層智慧——包括協助直面無常、轉化悲傷、在安頓親屬心靈中超渡亡者,以及召集親屬共同完成生命意義的再定位。簡化到最後,往往只剩下行政流程、時間效率與逃避了事,生死的莫大意義卻被留白。

    正因如此,阿張蘭石所倡議的,並非固守民俗舊軌,也不是全面簡化,而是恢復傳統智慧中一條被忽略的路徑——將殯葬禮儀重新定位為一種「正念的送行」
    這提醒殯葬行政單位、業者與家屬:
    「大道」本就「至簡」,不「繁瑣」(糾結程序本身而非其所承載的心靈歷程)也不須「簡化」(壓縮、盡快結束)

    所謂「正念殯葬」,不以排場彰顯孝道(減去需讓親友壓抑喪慟、動腦應付甚至配合演出的場面),也不以效率掩飾死亡(加回讓親友或站或坐、正念放空以感恩默觀的時段),而是以佛教的正念覺照與道家的順化之智,在儀式上去除多餘的象徵與程序干擾,卻刻意為生者保留直面無常、安住悲慟與完成告別的時間與心靈空間,陪伴亡者完成最後一程,同時引導生者回到當下,真實地面對生死。
    若喪禮不能幫人理解生死,那麼它只是儀式;
    若喪禮能讓人覺悟無常,便成為人生重要修行。

  • 仗義在生死承擔時

    在加護病房外簽下「不急救同意書」的,是一位穿著工廠制服的老人。他沒多說什麼,只反覆確認一件事:
    「她會不會痛?」
    病床上是陪他走過半生的親人。

    而另一位站在一旁翻閱手機的家屬,則顯然是個「知識階層」。當醫師詢問是否要再做一次侵入性治療,他計算著成功率、法律、財務、照顧人力等,卻始終沒有看向那具已難以呼吸的身體。

    走出病房時,老人輕聲說了一句:「夠了,讓她走吧。」

    那一刻,讓人聯想到一句老話:
    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老話之所以令人感傷,不在於它輕賤讀書,而在於它揭穿了一個更深的事實:
    知識,並不必然帶來勇氣;修辭,也未必生成承擔。

    「仗義」,往往不需理念的完備,而是無己無私地承當生死。
    見過血肉的消逝,觸過臨終的重量,人才知道哪些話不能輕說,哪些承諾不能輕棄。
    相反地,若一生只在觀念與立場中往返,死亡被推得太遠,道德便容易成為可以計算的工具,包裝著人們虛妄的我執。

    直面生死,從來不是悲觀,不是厭世。它只是迫使人放下僥倖:
    當時間有限、此身必壞,還有什麼值得逃避?還有什麼不能誠實?

    「生死太學」所開啟的正是這一刻——
    當一切光環與身份都將退場,人是否仍能不負所學、不負此生?

    因為唯有直面生死,知識才會回到良知,落在修行,
    而「讀書人」,才不必成為那句話中,令人唏噓的角色。

  • 佛道儒三教面對生死的不同側重

    在華人思想的三個大傳統,「對死亡的關注」有著很不同的心態:

    佛教把死亡視為修行的核心警示:念死(maranāsati)、無常(anicca)、苦(dukkha)、無我(anattā)等教導,直接把對死的覺知轉化為解脫的動力與方法;有關中陰與度亡的經典,則常作為臨終引導的技術化資源。

    道家則偏重於升華「生」的深廣度,從而改變死亡的意義:從莊子的化生論到內丹的返本修持,重點在於以養生、煉養使生死在質上被轉化,死後論述常被置入「修持成就」的語境。

    儒家以喪葬禮制與祭祀為社會倫理的延伸:喪服等制度不是為亡者解脫,而是為生者維持人倫與秩序(孔子說「未知生,焉知死?」「敬鬼神而遠之」以示重視當下的倫理實踐)。

    簡言之:
    佛道儒三種源流對「死後」(喪禮禮制)與「死前」(向死而生的身心修持)的論述,比重大不相同。佛教追求解脫輪迴苦,「死前」修持的重要性遠高於「死後」超渡(中陰 bardo);道家重生,故關切「死前」修持,「死後」課題被內化、轉化(《齊物論》「齊生死」教人超越有限生命而達到精神自由如「莊周夢蝶」);儒家履踐具有社會功能的「死後禮制」,「死前修持」仁義道德則多為概念。
    佛教以死促使生的徹悟;道家以生中的修持改寫死亡;儒家以死完成生的秩序。

  • 〈魂遊觀:為何老人家不把 OBE 當修行〉

    有些人會在人生的邊界時刻裡,經驗到一種奇異的「脫身感」——彷彿意識離開身體,像雲從山頭飄起。這是所謂的出體經驗(OBEs; Out of Body Experiences)。這類經驗在人類文化裡並不少見,古籍與醫學都留下了痕跡。然而,在「辯證正念」的修行模型中,OBEs只是第二層次循環(「光循環」)中的一個階段(「魂遊觀」),只要無執地經歷它的完整週期(三十多年前清海法師傳授阿張Surat Shabd Yoga就強調須每次看光1小時+觀音1.5小時,如下圖)它就會自然消散、升華。

    《道德經》說:「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真修行的人,即使身臨璀璨繁華也保持平凡心、平常心,讓心自然地沉靜下去、讓炁自發地動起來、亮起來、讓光明結晶,從而“瞥悟”法身;而不是追逐那些「神秘體驗」—體驗不恆常,只是階段性的,不應該去執著;而且,更糟的是,它是真妄交雜的,而自戀者極易只看到「神秘體驗之真」(哪怕其實微不足道)從而覺得自己「證道成聖,不可一世」卻漠視那「神秘體驗之妄」(哪怕荒謬且幼稚)。

    它的確會發生,但是,它未必是好事。雖然我們在修行進步過程中都會走過「魂游觀」階段(這是正面的,輕安自在舒展),然而,OBEs更常發生在生命最脆弱的縫隙之中(這就有可能源自不善的因緣種子)。醫學研究發現,OBE 常出現在身心失衡的邊界:缺氧、極度疲憊(中醫講得更精確:「陽虛」)、睡眠癱瘓、心律紊亂,或神經部位的訊號錯置。

    它不該被全然視為病理性的,因為它是修行人或多或少都得經歷的,只有膚淺的假大師才會盲目詆毀OBE;神經科學家 Andrew Newberg 透過對高僧的研究而提出神經神學(Neurotheology),更指出:有些在修道過程出現的精神現象,確實代表著意識的進化功能,而非疾病。但是,這些都不代表它是修行的大道。它畢竟只是過渡階段,若刻意去追求,可能需付出「干擾自主神經、挑戰身心平衡」作為代價。

    在東方傳統中,古人對此的態度更加謹慎。道家強調「神守於內」,勸人別向外貪戀名利、炫耀攀比,也勸人不執著幻境。因為,識神外馳,既易耗氣,也容易陷入真幻不分的心魔歧路。

    因此即便在禪定的學習中,偶有「神識出入感」或「身心脫落感」,傳統師承也多是淡然處之:知道它會來,也知道它會走,不迎不拒,不當成目標。修行者的心,一旦被異境牽走,便很難再安住於本來對炁、內音、神光等的覺照。

    這些提醒,對中老年人尤其重要。隨著年歲漸長,我們的心律、血壓、睡眠結構、氣血運行都需要更大的穩定;而那些刻意誘發 OBE 的做法——自我催眠、睡眠剝奪、感官操控——往往正是擾亂這些穩定因素的來源。與其追求「離身」,不如保全「安心」;與其渴望「神遊」,不如打開心門,細細地慢慢地以仁慈與愛造訪自己內在宇宙的每一方寸。

    《莊子.內篇.逍遙遊》指出了辯證正念的訣竅:「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遊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故曰: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順應天地的正道元炁,入靜覺知大自然的自發性辯證,這樣的人,哪還會依賴什麼!所以說,真修持到家而體驗到萬事萬物的自發性的人,自然地便超脫了自我的束縛;真有神能的人,自然就不在意造作的功德;真正內在宇宙清澈的聖人,不求名聲。
    古籍的智慧曾這樣收束:「內景不出,則心不外馳,神藏於中;外景不入,則邪氣不干,精神完固」(《呂祖全書》)。內在的這些境界感受(例如OBEs)不往外發散而牽走了心神(注意力),外在的種種誘惑與刺激也懂得遠離,不和稀泥,修行人就能順利進步。真修行人還是別追求虛名暴利,也別去當人家師父,神識安住、安分守己,身心自然光明;若假名修道,卻如俗人般犧牲自己僅有的一點靈根道基去追求名聞利養,就再回頭已百年身了。

    所以,OBE 可以理解、值得記錄,也足以作為個人生命研究的關鍵材料;但它不該成為我們用力追逐的法門。真正的修行,不在雲外,不在身外,而是在這具日常的身體裡——呼吸往返、脈動緩和、心只是一念一念地明亮起來。

    上圖:“Bhajan”(原意“讚頌, 吟唱, 誦念”)在辯證正念的修持中是指“聆聽自發性的內音”;“Dhyan”(原意“禪, 靜慮”)是指心神在寂靜無聲中自然地被光景所攝,持續專注狀態而不依賴意識造作的語言、聲音或想像。

  • 瀕死經驗,天差地別

    NDEs(Near-Death Experiences, 瀕死經驗)常見於心臟手術或其他生命垂危的情境。部分案例具有可驗證的細節,例如「神魂出體」般從高處觀察手術場景,甚至清楚辨識手術燈上的品牌,事後證實無誤。這使得NDE被視為具有一定的現象學可信度,而非純屬病理性的幻覺。
    然而,西方多數「靈性作家」看見這些經驗似乎一致呈現廣大、光明、美好、愉悅的正面記憶,就主張:

    「死後世界是美好的,人無須畏懼死亡。」

    這樣的推論其實存在邏輯斷裂。因為並非所有人在全身麻醉與臨床死亡邊緣都能產生NDEs;那些在極端生理條件下仍能保持清明經驗的人,可能本身便有較進化的神識、較深刻的正向信念或善因種子,而這種人自然也就更容易感召和諧的經驗。
    因此,NDEs研究成果的啟示,並非「死後世界是美好的」,而是:

    「某些人於生命極限處仍展現清晰、強韌的神魂活動。」

    這一點反而與葛吉夫 (G. I. Gurdjieff, c. 1866–1949) 的第四道以及傳統丹道的觀念高度契合——並非所有人自然具足堅實的、pre-reflection的覺醒心識,僅有部分個體因為已蘊育出較完整的神魂,故能在瀕死狀態中保持覺知。
    在這個意義上,NDE並不是一種給所有人的美好承諾,而更像是一面照見「何者得以延續」的靈性鏡子。

  • 當你走上法身之道,看看古籍如何提醒「不慣性、不泄精」

    《黃帝內經》說得很白:

    恬惔虛無,真氣從之;精神內守,病安從來。」

    ──意思是:心若淡、慾若少,真氣自然聚回來;精神守得住,身體才不容易出問題。

    《天仙正理》:

    「喻築基,論二炁漸證於不漏。定息還炁,謂之築基。息定還,謂之基成不漏。若有漏,則不能為胎神之基。無漏,則身可久生…」

    換句話說:煉氣築基時,必須「不漏丹、不泄精」,才可能真正培育「胎神/伏炁」——也就是修養神魂的根基。

    印度瑜伽(Tejobindu Upanishad):

    “One whose food is moderate … who has subdued his passions … who has given up all love for society … who has overcome all pairs … who has given up his egoism …”

    意譯:「食量節制、慾望收斂、情志淡泊、不戀世俗、不執己見」——瑜伽聖者須如此,才能靜定於 Tejobindu(精神之「明點/精華」)。也就是說,性慾與世俗追求,會干擾神魂的內煉。

    藏傳密續術語中,bindu(或藏語 thig-le)是 “在某些脈道系統(nadi/channels)中的精/明點 (sexual essences)。”

    實修者認為:「保存這些精(bindu)對最高瑜伽密續(Highest Yoga Tantra) 至關重要。」——若失其本,則神魂無法成就。

    為什麼「守精/不洩」對中老年修煉者特別重要?

    年紀漸長 → 本身先天之精炁逐漸減弱,此時若再慣性地洩精,「神/炁」也會一起耗盡;照理說,成年人情慾不再蒙蔽心智,便須「基成不漏」才對。
    任何年齡層的「辯證正念」修習者,都應該透過精微內觀而自覺:洩精多多少少會造成元炁損耗;「自慰」則滋長陰邪抑鬱(竊竊自我、無共享性),重創元炁(別信時下西醫,它鼓勵中老年男性自慰,也鼓勵人一針針地打疫苗),屬於「邪淫」。
    以中老年男性而言,圓滿的夫妻敦倫,其實不需射精;射精往往只是情慾循環的一種慣性罷了。

    情慾循環的慣性,與迷失的名利心識,都使中老年人的靈根逐年退化(石朝霖教授說的「松果體鈣化」)。古今瑜伽與密宗都強調:修行者須先「節欲」,方有可能把散亂之氣收歛歸元。

    若能「精不失、炁不漏、心不散」,修行的進步與各種境界的展現,就都是自然、自發的;反之,則各種修行效果都會淺嘗輒失。「不邪淫」可不是修行的後加條件!是起步根基。

    願每一位欲踏內煉之路者,都先以節制慾望(轉化慾望循環的慣性)為功課。